他看着男人的睡颜凝视了很久,五官轮廓每一处都透露着一股不羁与狂傲,特别是那双危险的眼睛,里面都是侵略性。
不过男人眼睛受伤后蒙了布巾,整个人就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的暗纹。
曾经穿的是晋国皇室独有的云锦,如今却是一身异国打扮,蒙古袍子在华丽也不及丝绸锦缎。
他,曾经的金枝玉叶,是父皇膝下备受宠爱的二皇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晨起时的衣襟都要由内侍仔细抚平。
可现在,他得亲手为另一个男人铺床叠被,端茶倒水。
自然是不甘心,自然是怨恨的!
乌苏木的呼吸声在车厢里均匀起伏。
焉瑾尘侧过眼,目光落在男人脸上。
蒙眼的布巾是他亲手换的。
他不能说一个不字,他要学会忍辱负重这四个字,他母妃还在乌苏木的手中,他的朝阳——那个总是追在他身后叫“二哥”的小公主,还等着他去救。
乌苏木说过,只要他安分,她们就会有好日子过。
“安分”,多么可笑的词。
焉瑾尘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在乌苏木的字典里,从来只有“理所当然”和“不容置喙”。
他的目光落在乌苏木的脖颈上。
小麦色的皮肤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健康的光泽,线条流畅而结实。
那里的皮肤下,是跳动的脉搏,是维系这个男人生命的要害。焉瑾尘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上心头,瞬间勒得他喘不过气。
只要两只手用力掐下去,用尽全力,不到半息的时间,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就会彻底消失。
到时候,他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脑海里突然炸开无数声音。
“瑾尘!你身为皇子,岂能如此懦弱!”是太傅严厉的训斥,老人家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楚氏满门的血,难道你都忘了吗?”
“孽子!朕白养你这么多年!”父皇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龙椅上的身影威严而失望,“楚家为你付出多少,你竟为了苟活,对仇人俯首帖耳?”
还有舅舅,那个总是笑着揉他头发的男人,此刻浑身是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楚氏的族人,那些曾经簇拥着他、高呼“二皇子千岁”的门客,一个个面目模糊,浑身是血,都在无声地指责他。
“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你忘了他是你的仇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