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欲低声喊了一句,神木应召而出,转瞬便将苏秦捆住。
紧接着,祝欲手里的净火就扔了出去。
他脸上没什麽表情,甚至因为内心怪异的不协调感显出几分冷漠来。
宣业将那团净火截住,托在手心,对上祝欲疑惑的目光时,他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我来。”
说罢,便让那团掌心火烧得更旺,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让净火飘到了苏秦身上。祝欲想,仙应当是觉得他凝出的净火威力太小,所以才选择亲自动手。
净火烧得极快,很快就将苏秦整个人包裹燃烧,跳跃的火焰中,人影像是鬼影,映照在院墙上,可怖得令人心惊胆颤。
但祝欲只是站着,连後退都不曾。
宣业在那火光中静静眨了下眼,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麽。
遗忘者不知伤悲,来日必多困苦。
宣业似是叹了一声,而後擡起手捂住了祝欲的眼睛。
双眼覆上来一片温热,祝欲眼睫颤动了几下,轻轻扫过宣业手心。
“上仙,你是怕我会伤心吗?”他问。
“嗯。”宣业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多说。
祝欲又道:“其实没关系的,上仙。人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谁也没想到三百年後还会有魇出现,不是我爹娘也会是别人,若是我心软,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他不知怎麽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我好像没有很难过。”
宣业没有收回手,依然捂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何不难过吗?”
祝欲眼睛动了动,眼睫也跟着颤动。他仔细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幼时遭过难,所以心性比一般人坚韧吧。”
宣业难得沉默了。
他当然知祝欲心性坚韧,可心性坚韧之人又何必非要有那麽多不幸呢?
倘若有朝一日鸟儿想起伤痛,又是否会因此折去双翼?
良久,祝欲忍不住疑惑:“上仙,你怎麽不说话?”
宣业:“不想说。”
祝欲:“……哦。”
纵然祝欲已经说了自己不伤心,但宣业并没有要放手的打算。
祝欲想了一会,也没有劝人收手。
直到感觉眼睛都有点发起烫来,他也还是装聋作哑。甚至当眼上的手掌有抽离的趋势时,他更是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了对方手腕。
于是事态就演变得十分诡异。本来是宣业主动给他遮眼睛,此刻却像是他抓着宣业的手往自己眼睛上贴,不肯松手似的。
虽然他确实不大想松手……
“怎麽?”宣业不明所以。
祝欲抿了下唇,发现自己现在这番举动不是很好解释。
“我……”祝欲心一横,硬扯道,“我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有好多人在哭,上仙你听到了吗?”
十命和明栖也在祝家,碰上魇不是仙气就是净火,依附于人的魇会模仿人的声音哭求,此刻祝家哭喊声此起彼伏,真像是一座坟墓了。任谁听到这些哭喊声都无法无动于衷。
宣业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烧得没有人形的“苏秦”,却说:“听到了,所以你应当让我捂你的耳朵,而不是眼睛。”
“……”
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真让宣业给自己捂耳朵,这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了。
祝欲松开手,心想算了,现下还是收着点,过犹不及,眼下可不是什麽表明心意的好时机。
祝欲想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但话未出口,耳边忽然捂上来一双手。
几乎是同一瞬间,祝欲的耳朵立刻红了。他看不到,但很明显感觉到了。
而掌心贴着他双耳的宣业更是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并且十分没有眼力见的说了一句:“你耳朵好烫。”
“……”
你这麽贴着,不烫才怪。
-----------------------
作者有话说:刀子里放一点糖吧,不过好像也不是很刀[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