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故人归家与故人别“弥鹿,我回来了……
祝欲最近想起的事越来越多,这让他突然意识到,天墟予他新生,却没有夺去他的记忆,反而是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将记忆还给了他。
虽然这些记忆还不连贯,但拼拼凑凑,祝欲也能从中发现一些事。
比如,他想起在仙州,在宴春风的窗下,曾有人为了哄他高兴,用术法变过兔子和白雀,甚至连缠上他手指的线也是白的。
他那时没有过多在意,但如今他已经入过天墟,轻易便能认出裴顾当时用来变幻兔子和白雀的东西是什麽,分明就是天墟中那些如星如尘的流光,甚至,那时在天墟中,他也见过一样的兔子和鸟雀。
显然,裴顾也入过天墟,而且哄人的招数就是从天墟那里学来的。祝欲忍不住想,裴顾在入天墟之前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业狱中游荡了很久?
一想到这个,他看向裴顾的目光便会下移,落在裴顾颈间的锁链上。
业狱中怨煞万千,烈焰不熄,那锁链上锁的也是怨煞,二者之间若有关联,必然不是什麽好事。
因为想起来的事多,祝欲对“他与裴顾是道侣”这件事就更有了实感,对于裴顾颈上的锁链,他不但会生出担忧,还想替裴顾断了那锁链,将怨煞清个干净。
这事想起来难,做起来更难,他如今体内虽然有流玉精,但裴顾颈上锁着的怨煞实在太重,他耗尽心力都未必能把那锁链断开。
不过他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成不成的,总要试了才知道。
打定主意,祝欲在夜间摸进了裴顾的房间。
是的,虽然是道侣,但他们分房睡。虽然裴顾几乎整日都与他待在一起,但他们分房睡。
这是一开始祝欲提出来的要求,裴顾虽然沉默了很久,但终究还是答应了。
祝欲是有点後悔的,因为倘若他们没有分房睡,他现在就不用偷偷摸摸地去爬窗,而是一翻身就能看见人。
裴顾大抵是喜欢开着窗睡觉,祝欲甚至不用推,敞开的窗口已经足够他整个人跨过去了。
他很顺利地进了屋,又因为屋里亮着几处烛火,他也很顺利地走到了裴顾榻前。
此刻,裴顾安安静静地阖着眼,烛光从远处铺落在榻上,很浅的一层,将人衬出一种近乎温和的气质,是和白日里不一样的好看。
祝欲站定在榻前,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了一会裴顾的脸,才想起来要办正事,视线下移到裴顾的颈间。
那锁链从表面看不出异样,主人刻意将上面的怨煞气息隐去,若不是有意探究,谁也不会想到上面锁着万千怨煞。
祝欲手指抚上这极黑极细的锁链,一寸一寸仔细观摩,仍是没看出有什麽关窍,一丁点瑕疵都瞧不见,多半不是人造之物。
不过……管他人造还是仙造的,总归他今日就是要毁了这锁链!
祝欲将流玉精渡向锁链,才刚渡了没多少,手腕便被人猛地抓住。
他心道不好,一擡眼,果然见裴顾已经睁开眼,正静静地瞧着他。
仅仅只是被这样平静的目光看着,祝欲也止不住心虚。他嗓间动了下,解释道:“我……是来帮你治伤的。”
裴顾“嗯”了一声,似乎没有怀疑,只问:“怎麽白日不治,现在来了。”
祝欲微一抿唇,道:“睡不着,突然想起来你的伤,就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在斥仙台伤得很重,我有些担心你。”
这话十分管用,裴顾不抓他手腕,改去就势握住他的手指,但依然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祝欲的手便避无可避地放在他身上。
祝欲以为他是信了,却听他冷不丁地道:“我不信。”
却不是个警惕人的语气,反而有点嗔怪的意味,仿佛在说“骗我”“搪塞我”之类的话。
祝欲对他本就有愧疚,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