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穿过人群,远远望向快步走来的青年。
祝茗冷眼旁观,已经理清思路,看透了白歌这番诡异行径背後的目的。
一开始这家夥频繁变招,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他折在这场戏里,因伤退出後续拍摄。再恶毒点想,或许不仅仅是这一部电影,而是想要让他非死即残,彻底葬送他的演艺事业。
打戏受伤无可厚非,就算怀疑白歌故意使坏,也没有证据,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计划是个歹毒的好计划,只是实施的人武艺太差,怎麽也实现不了,这才退而求其次,转而用苦肉计抹黑他的名声,博取温执明的同情。
——所以,温执明是怎麽想的呢?
祝茗敬业地维持着忧心忡忡丶惊魂未定的神色,泣不成声,却借掩面哭泣的动作,也偷偷去瞧温执明的表情。
距离太远,他没法看得太清楚,只瞧见那人大步从器械遮阳的棚子下面走出来,微微低着头,眼窝处投下很深的阴影,神情便显得愈发冷冽,隐约透出不悦的气息,像是在极力压抑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好像非常生气,怎麽了?
祝将军暗自嘀咕,是被白歌拙劣的表演蒙骗,觉得他伤了人,还是……
还是在担心他?
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又迅速收敛。
——
温执明担心坏了。
从白歌第一次变招开始,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冷汗浸透了藏在额发间的伤口,激起一片刺痛。
眼前不断闪回那天夜里白歌声称要杀死祝嘉木的那张脸,晃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理智知道白歌应当打不过祝嘉木,也不至于在这麽多摄像机下对人动手,感性上的恐慌却已经淹没了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温执明擡手就让十个助理上前,务必要阻止白歌。
却有人拦住了他们。
贺一川神神秘秘地冲他笑了笑,叫自己的保镖挡住了助理们的去路:“急什麽,你的千里马不至于这麽脆弱,或者说,昨天让你想的事,你想好了?”
媒体一向把贺一川称作“戏疯子”,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人不止戏里疯,戏外也不遑多让。
他想看看祝茗的本事,在白歌如此强度的干扰之下,他是否仍能维持在戏里,也想借此机会让温执明认清自己的心。
——若这孩子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他不介意给有情人让一条路。
可惜温执明脑子里一团混乱,甚至都有点想不起来贺一川昨晚说了什麽,只好攥紧握在背後的双手,强行让自己维持平静。
直到白歌技不如人跪倒在地,他才放松了紧紧攥着的拳头,汗津津的掌心里赫然掐出了五个血印子。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上前一步,果断叫人上去把两人分开,自己却忽然顿住脚步。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过于熟悉,与初见时祝茗跌下屋顶的那场打戏隐约有相似之处。
他那时以为白歌是乱发脾气,像前几日在洗手间对自己拳打脚踢一样,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刚才白歌几次果断变招,明显是有备而来,招招狠辣,是打着废了对手的主意,如此看来,当时的事……
——
白歌尚不知自己做过的事即将败露,将温执明不悦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大喜。
——成功了。
他的计策,成功了。
温执明这个人,何其心软,何其没有主见,爱主持公道正义,爱怜悯弱小,既然能被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人迷惑,自然也能被他重新做戏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