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道:“我要去救人。”
“好啊,救人,”白歌的右手缓缓下移,嘴角浮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让你救人。”
拳风即将袭向医生面门的瞬间,在距离鼻梁仅几公分的位置戛然而止。
医生惊魂未定,半眯着眼看向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人。
青年身量细窄,长相清秀,表情却是与外貌不符的果断,看上去像个刚刚抽条的大学生,却仅用两根手指就制住了眼前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腕,使他的拳头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微微侧过头,没有多馀的话,只露出满是担忧与愤怒的眼睛。
“这里交给我吧,”祝茗声音很轻,却又像是有千钧重量,“医生,请你救救他。”
医生向祝茗点点头,趁白歌被限制住无法行动,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把温执明推进抢救室,砰地关上了大门。
白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杀气四溢:“祝嘉木,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松手,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麽……操!”
话音未落,後脑勺的头发猛地被人揪住,狠狠往下一扯:“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有我在这,什麽都不会发生,敢惹我朋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白歌在看守所里剃了寸头,为了在镜头下维持美好的光辉形象,出来之後戴的都是假发,这一拽立刻现了原形,手上的力道乍然松懈,顶着一颗光秃秃的卤蛋,拔剑四顾心茫然:“谁?!”
糖渍小甜瓜好整以暇地把白歌的假发抛进垃圾桶,双手抱臂:“诶?白歌老师怎麽变成秃瓢了?是得了绝症吗?还是吃过牢饭呀?真不好意思,本来只是想让你摔个仰八叉,没想到你这头发也是假的。”
他踮起脚,倾身向前,朝白歌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你说你这从头到脚,有哪样东西是真的呀?”
白歌的脸色一寸一寸沉下来,双目迸射出野兽般的凶光:“你再说一遍。”
小甜瓜嘿嘿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发:“哎,我这头秀发可是货真价实的,羡不羡慕?白歌老师这麽生气,不会是嫉妒我……!”
惹火的话没能说完。
白歌阻碍抢救无果,又被人在大庭广衆之下嘲讽,再也压不住骨子里的暴力基因,忍无可忍,挥拳直击小甜瓜命门。
——咔嚓。
电光石火之间,拳头又一次被祝茗拦了下来。
祝茗五指搭在对方青筋暴露的拳头上,骨节纤细精巧,白皙如玉,这样一双艺术品般的手轻轻一托一推,眨眼间将白歌掀翻在地。
他脸上挂着毫无瑕疵的微笑,笑意不达眼底:“白歌老师,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歌杀红了眼,从地上一跃而起,喉咙里咕哝出野兽般的咆哮:“祝嘉木!你这个无耻小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温执明之间发生过什麽,温执明他本来就该死……呃!”
一只拳头猝不及防地从正下方袭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下巴上,迫使他的上下牙紧紧咬合。
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白歌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唇齿之间。他踉跄着退後两步,下意识捂住下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敢打我?!”
033尖叫:“祝茗!不要攻击主角啊!!”
周围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作鸟兽散,尖叫之声不绝于耳,值班医师把SOS按钮按爆了表,拎起电话大喊:“三楼!三楼!请安保人员尽快到位!”
祝茗对混乱的场景视若无睹。他分不出精力去安抚四散的人群,也没有心情向任何人解释。
他一向认为只有无能之人才会事事诉诸于暴力,然而白歌一而再丶再而三地把温执明和死联系在一起,挑战他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祝茗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红了眼圈,露出了痛苦隐忍的神色——尽管他知道这只会让白歌感到快意。
他收回直击白歌下巴的拳头,伸手按住他胸前的肋骨,步步相逼,将怒如疯牛的男人抵在墙面上:“我不仅打你,还要问你,白歌,温先生为什麽会出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歌愣住了。
肇事车辆是那个人派来的,把人撞了之後就一早逃逸,整个节目组都没人发现异常,为什麽祝嘉木会提出这个问题?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关你什麽事?!祝嘉木,我告诉你,诬陷是要坐牢的——!”
按着他肋骨的力道又加重几分,白歌忍无可忍地尖叫出声:“操!你想干什麽?想让我死吗!”
“当然想。”
三个字语调不见起伏,像刀锋一样刮过白歌的耳廓,祝茗冷然道:“但我跟你不一样,白歌。”
祝茗是名垂青史的大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战功赫赫,长枪遍染鲜血,穿透过无数敌人的胸膛,却从未因私仇杀死过任何一个人。
昔日权势在握时尚且如此,如今更不可能不管不顾地犯下此等罪行。
他咽下胸中激荡的血气,轻描淡写地擡起眼,清凌凌的音色宛如审判,直刺入在场所有人心头:“你的第一反应是‘我在诬陷你’。可我只是在问,温先生为什麽会出事。”
“看来,温先生的车祸,的确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