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心跳分割成无数段落,祝茗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鼓噪。
那个预留出来的座位仍然空荡荡的,四面的安全出口都大门紧闭,崔昭宁坐在那个位置旁边,急得抓耳挠腮。
温执明不在那里。
“获得本届华彩奖‘最佳男演员’奖的是——”
——咚咚。
糖渍小甜瓜的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指尖剧烈地颤抖。
——咚咚。
埃罗尔罕见地安静下来,周衍咬住下唇。
——咚咚。
贺一川看向他,高举右手,用力伸出大拇指。
——咚咚。
弹幕几乎空白了一瞬,033关闭摄像头。
祝茗也闭上眼睛。
世界上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只有心跳声不绝于耳。
很像死亡的那个瞬间。
紧接着,穿书以来的一年在眼前一幕幕浮现,仿佛飞快转动的走马灯。
——真不吉利。
祝茗心想。
他很想安慰自己,拿不拿得到影帝又如何呢?对于本该死在原世界的他而言,这段凭空多出来的人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应该感到幸运。
认识温执明,他很幸运,认识朋友们,他很幸运,生活在这个和平丶繁荣的年代里,他很幸运。
他不必再为饥饿和战乱发愁,不必再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发愁,不必再将命运系在刀尖上,靠真刀真枪的搏杀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即使这段时光只是昙花一现,他也应当感到满足。
但祝将军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二十岁那年,他凭一身武学和累累战功,得了一个机会,可以奉诏回京,官至从四品,只是短期内难有晋升之机,所有人都说他没有背景,年纪尚小,有如此前程已是不易,若是错失良机,恐怕一生也无法出头。
但祝茗主动请缨,出征西南,三年平定藩王之乱,又往西北剿灭匈奴七万大军,一举得封抚远将军,未至而立,便即将登临武将的巅峰。
——难道已经尽力了,就能感到满足吗?
——难道退而求其次,就能感到满足吗?
放屁,谁不是竭尽全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凭什麽把这一切拱手让给他贼老天?
既然渴望得到,就不必安慰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
既然手撕剧本,就把它撕到底,扔进碎纸机里碎成渣!
他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与台上的友人撞在一起。
他没有退缩。
“他就是——”
“祝丶嘉丶木!”
尖叫声瞬间掀翻了屋顶。
小甜瓜扔下手机,埃罗尔宛如奇行种般满地乱跑大喊“呀吼”,周衍重重敲了埃罗尔的脑袋,莫凌风吹了声口哨,陆远声丢掉手卡,“啪”一下拉响了手中的礼炮。
彩带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两个剧组的朋友都欢呼着扑上来,越过无数座位,乱七八糟地拥住创造奇迹的青年。
祝茗在一片混乱中飞上了台。
聚光灯打在身上,有些晃眼,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陆远声塞了个奖杯。
影後拍他肩膀,把他往台前推:“快去,该说获奖感言了!”
话筒在领奖台上磕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嗡鸣,全场随之安静,无数双眼睛带着笑意望向他,等这位年轻的影帝说出第一句话。
祝茗深吸一口气,难得感觉指尖有些颤抖。
——做到了。
——他做到了。
然而不等他握紧话筒,斜里一道阴鸷的声音骤然刺出。
“他不配得这个奖!”
眉目妖冶的男人站在黑暗里,神色近乎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