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有蓝牙,他在手机上开了远程遥控,并不需要人手拉,能够自动跟上来。
于是谢云背着他在前面走,行李箱屁颠屁颠跟在後面,轮子滚动着发出轱辘声,轻轻的,并不恼人。
荀安自认为体重不轻,毕竟身高摆在那儿呢,何况男生骨架又重,但谢云走的很稳,手托着他的腿弯也是稳稳当当,一点儿不带抖。
也许这人其实是大力王。
他趴在谢云背上,下巴磕在谢云的肩膀,随着动作的起伏微微摇晃着,慢慢地竟感到点昏昏欲睡。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语调里带着点困倦的哑:“真奇怪,你比安眠药还管用。”
谢云低低笑了一声,馀光里瞥到肩膀上那颗垂下来的脑袋,轻声说:
“困了就睡。”
“那不行。”荀安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这才哪到哪,我还要守岁呢。”
“大半夜地把你从家里叫过来,总不能看了个烟花就没了下文。”
“我只不过是……”说着,他没忍住又长长地呵欠一声,于是耳根子变得有点烫,连带着音量也小下去,“□□上困了,精神上还清醒的很。”
谢云微微侧头,脸颊蹭过背上人很软的头发。
其实看个烟花就已经够了,很够很够了。
但谢云没这麽说,而是道一声“好”,然後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回去打算做什麽?”
“这个嘛。”荀安想了想,“要不看春晚的回放?”
说话间,一滴水滴到他脸上。他伸手抹了一把,指尖湿漉漉的。
“诶,下雨了。”
他开始回想行李箱里有没有放伞。
“我应该是带了伞的。”他低下头,“你把我放下来,我翻翻看。”
谢云擡头看了一眼天,手臂没动,依旧紧紧箍着他的腿:“不是雨。”
“是雪。”
荀安停下动作,顺着他的话仰头看去,待适应了光线的昏暗之後,果然看到空气中飘动着片片白絮。
有雪花落在谢云头发上,小小的一片,悬停在发尖,很快就化成了水。
荀安捏着指尖拈了一下那根头发,乐了:“那不打伞。”
“下雪就是要淋的嘛!”
“再下大点!”
随了他的心意,雪果真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雨雪难辨,到後来却成了鹅毛飘满天,纷纷扬扬,迷了人的视线。
步道上走着的,原本是两个少年,没一阵子竟成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两个老头都挺高兴,都笑着,只不过背上那个笑得张扬,背着人那个则笑得浅淡。
荀安看着雪一点点落满谢云的头发,一点点白头,再一点点融化,准备替人掸雪的手停在了半空。
然後他把右手放下,重新环住谢云的脖子,下巴仍旧趴回谢云的肩膀。
夜色和雪色交织,一切都掩在朦胧里头。他抿起唇,悄悄地想:
他们这样,也算是一起白了头吧。
似乎是怕被发现,这句话只在他脑子里冒泡了一秒钟,然後就飞快地被主人摁下去,藏得密不透风。
谢云走的依旧稳当,一点不见累。他微微垂眼看着脚下,睫毛长长,接住了一两片雪花。
荀安偷瞄了一眼就转回头。
只是视线收回来了,心没有。
他大抵真的很喜欢谢云。
刚才看着谢云眼睛的时候,他就这麽想了。
他觉得这样很好,可以一起过年,一起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