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躺回床上,便看不见了。
这下舒坦了。
但是才舒坦没一会儿,红狐狸的原理又应验。不是有一种说法吗?越叫你不要在脑海里想象一只红色狐狸,红狐狸的身影就越发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荀安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块表表盘的模样。
真是见鬼……
这手表是谢云的。
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荀安看见谢云戴着这块表,觉得很新奇,问了两句。谢云说是去年他爸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现在想想谢云爸爸的审美也是异于常人。那块表的款式其实很成熟,表盘也不小,戴在二年级小孩细瘦的胳膊上显得很笨重,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显得怪模怪样。
但或许是谢云少年老成,面无表情的本事远超同龄人,整体看起来就没那麽突兀。
後来有一次,谢云要把表送给自己,被荀安无情地拒绝了,还被说了一通,说他是不是缺心眼,这表看起来就贵得要命,哪里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于是手表的事情就此揭过不提。
再後来就是谢云搬走的那一天。
荀安闭了闭眼。
那天很早,天都没亮,月亮还在头顶上挂着的时候,荀安就听到有人敲他的窗户。
三声短,一声长,是很久以前约定的暗号。
荀安醒了,透过窗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他没拉窗帘,也没开灯,拉上被子继续睡,只当是没听见。
那人又敲,敲得他心烦。
荀安心想,这家夥要是不死心地再敲一回,他就要像包租婆吼人那样大喝一声,把这恼人的家夥给赶走。
结果敲窗户的声音停了。
荀安支着耳朵等了半天,没再等到一声。可帘子上的影子还在,人还没走。
又不出声,又不走,站在这里,谁知道这家夥要干什麽?
他不知道谢云知不知道他醒了,但他不想和这家夥说话。
撑到後来眼皮都在打架,但时间终究一点一点过去,日头爬上来,天就亮了。
帘上的人影终于动了,又敲了几下窗户。
咚咚咚,咚。
荀安还是不回应。
窗外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荀安。”
像是很久没说话没喝水,所以很哑。
又是一声:“荀安,你起了吗?”
荀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打定了主意不回他。
人影动了动,仿佛擡手要再敲,但擡到一半停住了,最终没有落下去,或许是知道哪怕叫醒了,哪怕真的能说上两句,最後的结局也不会有什麽变化。
窗外传来一阵汽车刹车的轮胎摩擦声,然後是“啪”的关门声和皮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响,有人从汽车上下来。
人影转过头,又转回来,然後听得一声很轻的金属碰撞声,又过了一会儿,人影跑走了。
那天中午,荀安才出门。隔壁已经空掉了。
而他的窗台上放了一个小盒子,里头便是那只白色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