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没事
西门不像南门那样热闹,门口是条巷子,算不上宽敞,只能容许车辆单行通过,也没什麽店家,安静得有些冷清。
天空逐渐变暗,是淡淡的青色。校门口的路灯忽的亮起,投下一片昏黄的光,荀安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馀光里,谢云背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低低地咳了两声。
不知怎的,荀安突然想到之前谢云挡住那块砖的时候,那只紧绷的手,用力到像是能把砖块捏碎成粉末的样子,想到那分明的指骨和突起的青筋。
于是问询的话自动滚到了嘴边:“你有没有事?”
谢云摇头:“没有。”
微凉的晚风拂过,带起一阵叶浪翻涌,香樟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谢云额前的碎发也被吹动,轻轻摇摆着,掠过眉梢。
荀安又问:“我是说你的手。”
谢云举起手,就着路灯的光瞧了瞧,看得也不很仔细,随後回答道:“没受伤。”
“哦。”
荀安随意应了一声。
先前不觉得,现在倒从这家夥的声音里听出了浓重的鼻音。有的人感冒就是这样,刚感染的时候并不波及嗓子,打头的是头疼乏力这些症状,要等过一阵子才会出现嗓音的变化。
谢云放下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反过来问他:“你呢?”
荀安见他低头在手机上划着,也不知在划些什麽,屏幕不断变化着,有淡蓝色的明暗不等的光映在他脸上:“我——”
自然是有事的。
废话,他好歹也是自己一挑七鏖战了大半天,被人当沙袋似的一顿胖揍,乱拳打到酸水都吐出来了。他又不是变形金刚,是铁打的,能没事才怪。
他想了想,改口道:“你说呢?”
“骨头都要被打散了,胳膊腿青一块紫一块的,动一下就要疼的晕过去,脸疼脖子疼胳膊疼腰疼腿疼,哪哪儿都疼,现在能站在这里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说话间,谢云已经从手机里擡起头。荀安看到他的碎发在灯光下的阴影,在额前缓慢地游移,又向下看到他的眼睛,墨一样深的瞳孔里映着一点细碎的光,就这麽定定地瞧过来。
这目光很有些烫人,那样乌漆的瞳仁,像是能直瞧到人心里去,把人给瞧穿了。
荀安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就应该晾着他,不理他,冷待他才对。
也许是懊恼自己不该乱发善心,也许是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而觉得有些挫败,像是输了一局似的心有不甘,荀安换上些凌厉的语气:“干嘛?你看什麽看?”
谢云却道:“很疼吗……能走路吗?”
荀安没想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语塞。
要是块钢板那还能硬碰硬,结果是块棉花,一拳打下去软绵绵,都不带反弹的。
谢云又说:“要不要——”
荀安看他一眼,撇了撇嘴:
“怎麽,你要背我啊?”
“要不要打车?”
两道话音同时响起,也几乎同时落下。荀安会错了意,耳根子发热,隐隐有烧起来的趋势,口头上却不肯认输,压着恼意回说:“那你快点叫车。”
谢云在手机上叫了出租。车很快到了,载着他们去了医院。
谢云一上车,鼻血就奇迹般地止住了。他拿纸在嘴上面擦了擦,见没有再流,便不再捂着鼻子。荀安就没那麽幸运了,右脸没办法奇迹般地消肿,浑身的疼也依旧疼着,一点儿没有减轻的趋势,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有点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到医院,荀安做了CT平扫的检查。幸好内脏没有受伤,最後的诊断结果为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医生开了涂抹的凝胶和一盒止痛药。
至于谢云则没什麽大碍,检查一番後开了瓶滴鼻液。
第二天照常上学。
止痛药让荀安好过了一些,但不多,没完全好,牵扯到还是会痛,不能有大动作。他行动上有些困难,早晨到教室的时候迟了五分钟。不过英语老师大概也知道他的特殊情况,没说责备的话,反而是让他快到座位上坐下休息。
中学的生活远没有动漫小说里的情节曲折丶精彩纷呈,永远只是充斥着做不完的试卷和考不完的试,平淡到枯燥,无聊到乏味。
而荀安和江任飞昨天在西门见义勇为,赤手空拳赶跑混混的事件则如同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在一中传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