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点困。”
对面锲而不舍地又发来好几个组队邀请,荀安也不细看,一溜儿全删掉。
删完擡起头,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下谢云的表情,见他上眼皮倦倦的有点儿半阖的意思,这才信了八九分。
“好吧。”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麻利地钻进睡袋,“那快睡觉吧,我也困死了。”
假的,他午觉睡了两小时,现在精神的能原地开合跳两百次。
“嗯。”
谢云开着手机屏作光源,把门帘的拉链拉好,四周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奇怪的虫子混进来,然後才熄了屏幕,躺进睡袋。
帐篷布的遮光效果非常好,外头的光线一点儿漏不进来,里头乌漆嘛黑一片。他和谢云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却连对方的眼睛鼻子都看不清。
很奇怪,明明一秒钟之前他还精神十足,可灯一灭,就有不知哪儿来的困意悄悄冒头,迅速席卷周身。
也许是光线的缘故。
山上不比城市,没有那麽多彻夜通明的灯火,夜色干净又纯粹。
这样自然的颜色很能安抚人的神经,然後安抚着安抚着,就能把人抚困了。
荀安侧着身子,微微蜷起,感受到庄公的园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于是他抓住最後一点清醒的尾巴,迷迷糊糊问道:
“真的没有不开心麽……”
像是按下减号键,音量一点点小下去,最後一个“麽”字只剩下气音。
而他说完这句话,没等到回答,也就睡着了。
山间寂静,没有呼呼奔走的风,也没有大半夜不睡觉唱歌扰民的虫子,一切都静谧又安宁。
帐篷里也静悄悄的。
荀安的呼吸很轻,轻到根本听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感受到一点温热的鼻息。
那个说自己有点困的人却没睡觉,甚至意思意思都不肯,连眼睛都没闭上。
好半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声,音量轻微,只是因为周遭太安静,显得有点明显。
谢云钻出睡袋後等了一会儿,等到确认荀安依旧睡得安稳後,才摸到门帘边,轻手轻脚地拉开拉链。
一出帐篷,山间寒凉的空气便裹了上来,有些冻人。谢云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上,借着浅淡的月色,踏上由营地延伸出去的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通往山顶的一个名叫“观星坡”的平台,据说常有天文爱好者在这里观星。但也许是因为今天并没什麽特殊的星象,所以观星坡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在石凳上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
凌晨2:37。
月亮在夜空偏西的位置,是上弦月,冷白色,清清浅浅的一弯。
他坐的不很端正,两条长腿随意屈着,手松松搭在腿上,微微仰头。
夜风寒冷,吹得他手指冰凉,但他没动,任由指尖一点点麻木丶发僵。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到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的失去知觉了,心里那点燥意才平息下去。
他想,人很难不喜欢月亮。
但喜欢月亮是人自己的事情,和月亮没有关系。
人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月亮身上。
他蜷了蜷僵硬的手指,低下头点开微信,摸进最顶上那个人的朋友圈。
对方今天没有更新,最新的动态停留在一个星期前。
他往下翻看着,像是不舍得很快看完,手指移动的速度都很慢。
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笑,笑着笑着他又想,其实这样就很好。
虽然亲口听到那人说“没有喜欢谁”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但人总不能太贪心。
他要的不多,能时时陪在对方身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