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提着药袋,低头看向宜年。宜年戴着鸭舌帽,虽然笑着,唇色却略显苍白。此处正好在窗边,阳光透进来一半照在宜年的脸上,还有一半是阴影,如一阴一阳的双面佛。
梵天的指尖动了动,想要触及这抹脆弱,却没敢伸出手。
他赶紧拿出手机来,打了字,上面写着:“我也是耳朵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来医院看看。原来你也是吗?我有个认识的医修在住院部耳鼻喉科,他可以帮我检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刻意将手机屏幕倾斜,让字不至于因反光而让人看不清。
宜年略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师兄的耳朵也出了问题。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耳垂,微凉微凉的。是灵犀珏的缘故吗,莫非对师兄也造成了影响?
“好,我舍友在外面等我,我先去跟他说一声。”他点点头,觉得这事没什麽,既然这麽巧,便跟师兄一起去一趟。
“我去告诉他就可以了。”梵天将药袋轻轻按回宜年怀中,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宜年不知道他说了什麽,也想跟着过去,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手腕。他一回头,竟然是岳珺。
是岳珺吧?跟月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不认识,但很熟悉。一开始他怀疑这人是从虚拟世界追出来的,但也许是虚拟世界的角色用了这人的样子作为建模素材?
凌晨在高架桥发生了什麽事情,他还记得清楚,却没来得及开口对师兄问起。现在当事人之一又出现了,眼神炽热地盯着他看,呼吸灼热而急促。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锁住宜年,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嘴唇几度开合却未能成言。修长的手指攥紧了宜年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印子,却又在察觉对方吃痛时稍稍放松。
岳珺没想到灵犀珏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他踏入校门後,没有去实验室,而是直接往大一生宿舍去。胸腔里那股灼热的冲动驱使着他,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宜年面前。但转过快要到目的地时,一阵凉风拂过,让他骤然清醒。
以他现在的样子,只会让宜年困惑。在全息修行中,他是月君,一个半真半假的虚拟人物,无论是感情纠葛还是什麽,都彻底断绝了缘分;而现实世界里,他们不过是不同学院素未谋面的师生。
他正打算回去,再找别的更合适的机会慢慢接近,却发现宜年从宿舍楼出来。
宜年几乎都是穿学院制服,佛修学院的制服就是僧袍,所以岳珺没见过他像这样穿着白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样子,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加上他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实在是青春可爱。
岳珺不由得看得痴了,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黏在宜年身上。直到宜年走出十馀步,他才迟钝地注意到梵天一直隐藏在宜年身後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追随着少年。
见梵天那样子,岳珺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果然,他在更远处跟着,见到宜年进了医院。等到梵天暂时离开,岳珺便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拉住了宜年。
岳珺知道他耳朵听不清,迅速点亮手机屏幕,将提前编辑好的文字举到宜年眼前:“跟我走,我知道怎麽治疗你的耳朵。”
宜年不及反应,说:“啊?刚刚师兄说要带我去耳鼻喉科那边……”
话音未落,怀中突然被塞进一团温软的触感。宜年低头,对上一双红宝石般的圆眼睛,是贝拉小兔,真实的贝拉小兔。宜年拉住小兔脖子上的蝴蝶结,後面是稚嫩的笔迹写的宜年的名字,代表着这是他的所有物。
离开孤儿院後,他就没有再见过的兔子,现在重新出现了。宜年的指尖陷入绒毛时微微发抖,擡头撞进岳珺灼灼的目光里。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一些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既然贝拉小兔是真的,那月君也是真的吗?还有那些在月宫中发生过的事……
趁着他愣住的时候,岳珺已经利落地将他拉进电梯里,下行到医院的停车场。早在宜年进医院之後,他就已经通知行政助理来医院停车场等着。
“是,是怎麽回事?”宜年还有些懵,被岳珺护着头顶塞进了一辆灰色的轿车的後座。
真皮座椅微凉的触感让宜年稍稍回神,虽然眼前人的举动唐突,但怀抱小兔毛绒绒的触感莫名让人安心。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他没有反抗。
可能是耳朵的缘故,他听不清对方的回答,只能无奈地说:“我这样突然走了似乎不太好,我发个短信给师兄和桓永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他的手机,岳珺的动作行云流水,凑到他听力稍好一些的右耳,柔声道:“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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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