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山南麓的峭壁上,栖息着一群红羽的山禽,因为长期攀岩而居,腿肉十分紧致,辅以附近的一种浆果,无论是裹上泥烧制,还是猛火煎炸,都有霸道到腻人的香气。
女孩儿卷起皎白的衣袖,吃得抬不起头。
那种不属于人间世的,似乎随时都能乘风归去的虚幻距离感消失了。
但当她撑着下颌专注地看他,神色还是那么柔软认真的时候,那种澄净的,连无尘的剑心也要被扫去尘埃的空明之感,却更加真实了。
他们的历练之旅,也不是永远都那么一帆风顺。
东陆早已销声匿迹多年的魔道渐渐开始死灰复燃,偶尔也会有走投无路的魔修闯进正道人士的遗迹。
尽管早就知道历练不可能是没有危险的,而且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但当那名筑基期的魔修劫持了女孩,逼迫他交出储物袋的时候,钟斯年还是感到一种冲破胸臆的愤怒。
他甚至没有考虑太多,抬手便将手中的重剑丢了出去——那魔修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配合,不由得面露狂喜,手臂一动,就去拦截那柄飞剑。
逼在女孩颈间和琵琶骨处的法宝顿时露出一点小小的破绽。
女孩犹如一尾灵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罅隙间滑了出来。
钟斯年心中,在那一刹,除了极端的愤怒之外,是生出了十分无来由的愉快的。
没有事先的沟通,没有临阵的暗语,女孩却能精准地抓住他无意间拉扯出的万分之一的机会,这种感觉的确令他满足。
而钟斯年却没有停下手,
他森然注视着面前的魔道修士,缓缓抬起了手臂,右手掌心之中,伴着一抹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锐意,极寒与极炎之气刹那间吞吐而出。
那天女孩没有问什么问题。
只是在回到上清山,在地火峰前,分别的时候,她唤了一声“师兄”,明媚的眼眸微微弯起,道:“我帮你打一只剑穗吧!”
钟斯年没有说话。
虽然在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他会起灶下厨,偶尔也会与她探讨道途,但其实这么久以来,他们并没有其他实物上的交往。
应当说,在他被师父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带回上清山,他其实很少接受其他人的物品随身携带。
也只有恩师宋如询——为他打造的一只剑匣,这么多年以来他始终使用着。
而此刻。
钟斯年当然知道,女孩说的剑穗是为是哪一柄剑。
他应当拒绝的。
钟斯年淡淡地想着。
心魔劫,就是这样,只要稍不注意,稍有放松,就会沉沦进去,难以脱身。
但他最终还是沉默着,甚至罕见地回避了女孩的注视,剑光挑转,离开了地火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