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乔放下手机,刚要扭头,笔直瘦长的深色身影从她眼角掠过,大明大方地坐到她对面。
不同于上次匆匆忙忙,这次覃乔得以细看他。
男人留一头接近于寸头的短发,硬质的发丝,如刺猬背上的刺般树立着,半垂着眼,眼皮很薄,眸光宽和周正,脸部线条硬朗。
在韩范丶日范流行的年代,这种完全露出额头不加打理修饰的像部队里出来的军人气质的不多见。
看着男人的这张脸,她不禁想到了陈嘉树,十多年前他也是这种发型,但婚後便不是这样了,两鬓推得很短,头顶打薄,吹头发时会刻意往左边吹,不让碎发遮住英挺的眉眼轮廓,之後这款发型便在他身上延续至今。
坐了半个多小时,基本上她问一句,陈呈答一句,语气诚恳,没有半点轻浮气。
网站上聊天时候,覃乔一直默认为是能说会道的开朗大男孩,没想到现实中,这个男人言谈间有几分老成。
覃乔对他印象蛮好,故而提出合作,男人咧开嘴露出一丝明朗的笑意。
她主动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黑T下劲瘦修长的手臂横跨过玻璃桌面与她交握:“乔姐,合作愉快。”
陈呈的收费是按时算的,办完事付费,覃乔第一次带他去见杨淑华用时二小时零十分,陈呈给她抹零只收了二百元。
这天晚上走在出小区的路上,陈呈告诉她,酒吧那晚他就认出了她是年初主持路演的主持人。
那次路演由澜川政府主办,是一场公益性质的活动。
心理学上有一种效应叫作[熟悉效应],陌生人的面孔丶行为没有和你産生任何关联,会被自动过滤掉。可一旦认识了,世界就像重新布局了一样。
走哪儿都能看见他。
街头,穿着西装的男人骑着电瓶车在非机动车道上飞驰,後背被吹得鼓包;瓢泼大雨的深夜,男人跳下车,帮一位拾荒的老人捡被风吹跑的纸板;一周前在金融大厦楼底,男人和一个女孩发生争执,女孩以不满意他写得代码由拒付费用。
聊开後才知道,他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衆所周知,科技公司虽然是这两年的风口,却也是最烧钱行当之一,他的积蓄加上父母给的三百万不到半年全部用尽。
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是钱,又不忍心解散团队,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是以,大家一合计,外接其他小项目的同时再做些兼职。
陈呈轻笑一声,眉头挑了挑:“见过打工给员工发工资的CEO吗?我就是。”
当天晚上,覃乔拿出铁盒里的银行卡里面有陈嘉树离婚後分到的六百万。默了半分钟她做出决定,她要帮助这个叫陈呈的男人。
尽管他们认识不到一个月。
原因有两点:
其一:陈呈的上进心和对待生活的积极态度感染了她;
其二:分散丶转移杨淑华注意力。
大抵钱不是自己赚来的不会肉疼,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这笔钱投进了恒宇。
“你怎麽还会水电维修?”
那日,覃乔看他徒手修好办公室天花板上那台复杂的吸顶灯很是惊奇。
“水电维修在国外工价高,比刷盘子赚的多多了。”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我还会家电维修,信不?”
家电维修,覃乔扑哧笑出声。
*
之後的一周,陈嘉树和朱奥丶田佳悦均在港城,除出席为期四天的国际金融峰会外,还与投资银行负责人进行了多轮洽谈,就集团海外发债并购等战略合作进行深入洽谈。
这天的晚宴,陈嘉树喝了不少酒,加上视力因素,脚步虚浮到摇来晃去,站都站不稳。
田佳悦将他搀进房间,送到床铺上,一躺下,陈嘉树便起不来了,他松开领带,野蛮地扯掉随手一扔。
白净的脖子上多出两道红痕,是他自己的手指抓的。
田佳悦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取了挂架上一条毛巾用温水打湿。
陈嘉树觉得脖子还是勒得紧,他解开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舒服多了,他头一歪,再次睡着了。
田佳悦侧坐在床边,凝注陈嘉树被酒精熏红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倾身向前,毛巾敷在男人额头上,一点一点,从鼻梁到脸颊到下颌最後到修长的脖颈,她细心谨慎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