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从外面进来,覃乔转身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後轻轻抽走陈嘉树脑後的枕头,老宋则配合地将床头缓缓摇平。
整个过程中,陈嘉树毫无知觉,只是均匀地呼吸着,显然已疲惫到了极点。
覃乔立在床边,目光掠过他微敞的领口和灯光下泛着瓷光的脖颈,静静看了片刻,才与老宋一同退出房间。
她劝老宋回去休息,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三言两语,竟说动了这位对陈嘉树尽职尽责的助手。
陈嘉树睡得早,九点钟便醒了。覃乔见状,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
“嘉树,你醒了。”
由于平躺的姿势,头顶的光线汇聚在他左眼上。他仿佛能看见般,脸转向她,定定地‘盯’了她几秒,才动了动嘴唇:“现在几点了?”
“九点钟。”覃乔答道。
他撑着床坐起身,放下双腿,划拉两下找到拖鞋。陈嘉树穿上拖鞋:“这麽晚了,你……你回去睡吧,”
覃乔坐到床边,侧身凝望他分明而紧绷的下颌线:“那天你不是说“我们是晞晞和昭野的父母,要麽一起出现,要麽一起不出现,”
她引用他当初的话,无懈可击。陈嘉树投降,他脸上浮起一丝很淡笑:“你是不是将老宋劝回去了?”
“嗯……他还挺好劝的。”覃乔如实说。
“……”陈嘉树轻握住她的手腕,从善如流地滑到她的手指上,再慢慢地找到无名指,捏着她的指尖,“明天就要跟你求婚了……我连求婚戒指都没准备。”
他想起当年在江边绚烂的花火中跪地求婚,覃乔轻易就答应了。
那时他激动得手抖,差点把戒指掉在地上。
覃乔从口袋里掏出那对他们结婚时的婚戒,将自己那枚塞进他另只手的手心中。
掌心被熟悉的圆形硬物咯了一下,陈嘉树蓦地怔住。
“呐……就用这个吧。”
陈嘉树脸上先是一闪过难以置信,随即,立现的惊喜让他唇部肌肉微微抽动。
他用指尖拈起那枚戒指,摩挲着戒身和小碎钻,仿佛能看到璀璨闪耀的光芒。
灿若星辰。
“还在……”他喃喃地道。
而後,陈嘉树垂眸笑了,眼里涌起滚烫的湿意:“那就先戴这枚……改天补上。”
覃乔翘起修长白皙的无名指,语气轻快:“先彩排下,陈先生,请帮我戴上这枚戒指。”
他点着头,替她戴上这枚戒指,这次竟比那年要稳重,手没抖。
还好,戒指还能戴上。覃乔盯着它,尽管过去了许多年,仍是光耀夺目。
眼睫有些沉重,一眨眼,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可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她真的很开心。
覃乔拉来陈嘉树的左手,将属于他的那枚戒指套回他的手指。
剑眉之下,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登时上面浮上一层晶莹的水光。
“嘉树……等你出院了,我们去登记,再去拍全家福。”
覃乔语调轻软地告诉:“但是……别办什麽婚礼,我们有过那一场,于我,已经完整了我的整个少女时代,足够我在往後所有的岁月里反复回味,无需任何後来的仪式去超越。
*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
一场由乔树集团举办的新闻发布会在澜川市国际会议中心召开。
被邀请的各路主流媒体丶自媒体,汇聚到三楼最大的宴会厅。工作人员伸长脖颈,各式录像设备被高高举起,在四五米宽的台前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厅内人声鼎沸,混着各种猜测与低语。
那位鲜少露面的陈董事长,这次亲自面对各家媒体,必然是为了回应昨日网络流传的有关于他的一些谣言。
事实上根本算不得什麽负面新闻,可的确将他塑造成了痴情苦情男主,但对一位掌舵大型集团的企业家而言,形象上终究是有些失之软糯了。
也有人得到小道消息,据传那位省台主任,今日也会到场,不知是当面对质还是另有文章。。。。。。。。
顶灯与不时闪动的镁光灯,打在朱红的地毯与主席台的深色绒布上,跳动着碎钻般夺目的光点。
所有的低语丶好奇与审视,都聚焦于前方那空无一人的主席台。
“啪嗒”侧门打开。
陈嘉树和覃乔同时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的嘈杂在瞬间似被拦腰切断。
就见这位陈董事长罕见的戴着一副深色墨镜,使得面部轮廓愈发锋利,也让他看上去多几分冷酷。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高大的身形,配上那一袭妥帖的黑色西装,浑身散发着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沉稳气息,仿佛天生的领袖。
衆人的目光随之落在他臂弯处挽着他的覃乔身上。女人身穿珍珠白职业套装,扎起一个马尾松松垂在背上,两鬓垂落的发丝自然弯曲,勾勒出一张精致干练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