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用力抵着坚硬的石头,等了好一阵,晕眩感才渐渐退去。
日落黄昏,云层层层堆积,大半的光已经缓缓收起气温骤降,又起了风,像裹了碎玻璃似的磨着脸皮丶生疼。
覃乔将单反收回包内,背靠石块坐在地上,鼻尖忍不住泛起酸意。她眨了眨眼,把泪意逼了回去。
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全家福——那是年前他们一家人去影楼拍摄的。
照片中孩子们站在他们前面,孩子们笑容灿烂,而作为父母的他们弯唇的角度,恰到好处,透出一丝拘谨。
这是第一张,还没完全进入状态,後面几张其实更自然。不过,无论哪一张,她都特别喜欢。
拇指抚摸着他的脸,冰凉的照片被她指温捂热,覃乔轻提嘴角,觉得这是个笑。
嘉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们一起回家。
清风吹动纱帘,淡淡的清冽香气混合身体的温意盈满她的呼吸。
她和陈嘉树偎在沙发里看《泰坦尼克号》,画面暂停在女主和男主坐在马车里。
“等我们都退休了,就开一家花店,然後不忙时,关店去全世界旅游。”陈嘉树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她挑起眼皮,白亮亮的光线越过他的肩头洒进来,她微微眯起眼睛:“这不是我的愿望吗?”
很多年前的话了,他还记得。
心脏砰砰直跳。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眼底仍旧是毫无波澜的漆黑,只有眼睫微微扇动,他动情地说:“以後。。。。。。你负责看故事,我负责听故事。”
心里有一丝难受,她擡头,用曲起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唇:“那说好了,从青丝,到白发,你要一直一直听我讲。”
他蓦然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吮着。
湿润的吻缓缓游走,最後停在她眼角。他低垂长睫,很轻地“嗯”了声。
一片带着锯齿的树叶擦过覃乔的脸,落在她的腿上。微微刺痛,覃乔眼皮一跳,思维仿佛从海水中瞬间浮出。
冰冷的手指拾起它,借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光的微弱光源,看清它的外观。
椭圆形的叶片,绿色中夹着点点黄色,不是新叶。覃乔捏着叶片边缘轻轻扯了下,倒是很有韧性。
这片银白色光亮从闭合不紧的窗缝里,流淌入屋内,它从男人冒着胡渣的锋利下颌,徐徐滑落至他黑色绒衫上的肩头。
浓黑的睫毛下,一双黑瞳,浓稠如墨,定定地‘凝视’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拇指反复丶机械地在上面摩挲,手指微微蜷起,戒身反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打在他的眼睛上。
“乔乔。。。。。。。”干涸的唇缝间吐出几近无声的低喃。
寒瑟的风时急时缓,从他的领口钻如,蜿蜒而下,侵入骨髓。
刚被关进来时,陈嘉树曾尝试推开这扇窗。外头的锁头撞在木窗上,发出刺耳的“铛——铛”声,很快就引来了这家人。
而今,他分辨不出白天黑夜,也感知不到是否有人监视。
时间在他这里失去了意义,醒了睡,睡了醒,似乎已过了很久,久到。。。。。他连再尝试推这扇窗的念头都熄灭了。
就在几小时前,那个老头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按着他坐下,用粗糙如砂纸的手掐住他的下颌,强行给他灌水。
他们怕他死,又怕他逃。
有一瞬,他错觉这家人良心未泯,还残存着一丝人性。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