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道:“可不是嘛。不过,既然‘我’对这活尸也能清清楚楚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那麽恐怕是在……他生前,就已经有人玩这‘邪魔外道中的邪魔外道’了。”
他中道顿了顿,小小地修改了某一个称辞,而後直接引用了未来自己所作的形容。
蓝啓仁皱眉不止。
孟瑶道:“这却也是在所难免。世人汲汲营营,求的无非就是‘出人头地’,求得急了累了,抑或情势所迫,就不得不将主意打到这非常道上来了。”
聂怀桑道:“可我觉得——就算是‘非常道’,也该有点底线。如魏兄这样纵鬼御尸,充其量也就是‘有悖人伦’而已。把主意打到活人身上,只怕就是‘倒行逆施丶天理难容’了吧?”
蓝啓仁在後面听得又是脸色一黑。
什麽叫“充其量也就是‘有悖人伦’而已”?
如芒在背的魏无羡:“……怀桑兄,我可真是谢谢你哈。”
聂怀桑摇摇扇子:“不敢不敢,当不起当不起,魏兄你不必放在心上……”
聂明玦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聂怀桑!你怎麽说话的!”
孟瑶则道:“聂宗主,聂公子的话也许不太好听,却是在理的。非常时刻,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魏公子行鬼道术法,本是为了伐温大义,仍会遭人诟病,更不要说,为了一己私欲,便谋害生人了。”
聂明玦颜色缓和,道:“你说的不错。”
论完了“活尸”,那竹竿敲地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衆人心知,这是那位阿箐姑娘来了。
魏无羡道:“白瞳?这位阿箐姑娘亦是眼盲之人?”
——他看到了一双狰狞的白瞳,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这条门缝。刚才他看到的白色,不是迷雾,而是这双没有瞳仁的眼珠。
他摸了摸下巴,心道:“这样一来,她和眼盲後的小师叔结缘,也好像更顺理成章了些。”
江澄已经向後看去,待看到“魏无羡”装模作样引一群小辈去看门外阴灵,不由得嫌弃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什麽时候都不忘瞎胡闹!”
魏无羡道:“我这怎麽能叫胡闹呢!我分明是在给这群小朋友增加历练的机会好嘛!!”
江澄翻了个白眼,还没有说话,便听江厌离道:“阿羡费心了。”
江澄:“姐?!”
魏无羡嘿笑道:“还是师姐知道我的苦心!”
金子轩表情复杂。
江澄:“……”
江澄艰难道:“你滚。”
金凌那时毕竟不比他舅舅经验丰富,毫不犹豫地上了魏某人的恶当,当真推开他去看了——并且这小子有样学样,自己被坑了还嫌不够,装模作样又坑下一个老实人蓝思追。
魏无羡道:“大外甥有追上本老祖的潜质哇。”
金子轩道:“你别带坏阿凌!!”
魏无羡:“……金孔雀我记住你了。怎麽叫带坏?我这分明是寓教于乐苦心孤诣给阿凌他们创造历练机会好麽?”
江澄凉凉道:“是啊,教阿凌,娱乐你。”
魏无羡还没有说话,蓝忘机道:“江宗主,还请慎言。魏婴态度虽显玩笑,道理却无差。”
——魏无羡道:“吓人就对了。这是你们修行的大好机会啊。鬼为什麽要吓人?因为人在被吓的时候,心神受创,元神激荡,这个时候最容易被吸走阳气。所以,鬼这种东西,最害怕的就是胆子大的人。因为胆大之徒不害怕它,它拿人没辙,无机可趁。因此,身为世家子弟,头一样要务,就是让自己的胆子变大!”
魏无羡的神情顿时转为猖狂大笑。
江澄:“……”这日子没法过了!
回去他就把这个师兄打包嫁给蓝二!!一天也不要拖了!!
最後,他道:“你倒真好意思说自己不开玩笑不戏弄人!我没记错的话,蓝氏家规里有一条是不可诳语吧?”
魏无羡:“……你什麽时候又记得蓝氏家规了?”
江澄“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就是把蓝氏家规都忘了丶忘光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这麽一条,需要记吗?
随着小辈们一个个去看那门外阴灵,这位被念叨了许久的阿箐姑娘,也终于现出了形貌。
蓝曦臣脸上隐现怜惜之色:“不过十五六岁便已身故,不仅眼盲,还遭人拔舌……这位阿箐姑娘,当真身世凄苦。”
聂明玦道:“小小年纪,遭遇磨难,仍有如此心志,颇为难得。”
孟瑶道:“这位阿箐姑娘,想讲的应当便是晓星尘道长的遭遇了,只是她口不能言,亦不识字,所绘图像更加难辨。倒不知道魏公子,後来是用了什麽法子,才使真相大白。”
魏无羡道:“孟兄,你怎麽就这麽肯定是我呢?我对我自己也没这麽充裕的信心呢!说不定是靠蓝湛问灵呢?”
话虽然这麽说,他心中却也已经有所计较:应当,是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