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道:“他倒是谦虚。”
——他对江澄父子讲述这几日里主要发生的事。江澄听着,神色复杂,半晌才道:“跟蓝忘机说的差不多。这麽算来,是你们俩合力杀了它。是你的就是你的,都推给他一个人干什麽。”
——魏无羡道:“不是推。就是觉得比起他来,我确实没出什麽力。”
蓝思追道:“魏前辈的确,鲜少当真居功。”
他这麽一说,金凌细细回想,发觉居然当真如此,脸色又复杂了几分。
蓝景仪又道:“江老宗主这夸的也挺收敛了吧?江宗主怎麽连这都酸?”
——江枫眠点头道:“做的不错。”
——十七岁便能斩杀四百馀岁的巨型妖兽,又岂止是“做的不错”的程度。
——江澄道:“恭喜你了。”
——这声恭喜的语气颇为怪异,看他抱起双手丶挑起了眉,魏无羡就知道,他这是酸劲儿又泛上来了……魏无羡哈哈笑道:“可惜了你不在。不然这颗头也有你一份了。你还能跟我说说话解闷,我的妈这几天跟蓝湛对坐着把我活活憋死了。”
金凌的眉毛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却是没说什麽。
江澄哼了一声,道:“魏无羡,你倒了解我。”
脸色不怎麽好看,倒也不算太难看。
魏无羡打了个哈哈,没答话。
蓝思追暗自叹气,道:“江老宗主性情内敛,大约是很少会夸赞人的……或许,是这个缘故吧。”
魏无羡呼出一口气,道:“江叔叔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江澄没说话,脸色像是好了几分,却很快又暗了回来。
——江澄道:“憋死你活该。你就不应该强出头,不应该管这件破事。要是你最初没有动……”
——江枫眠并无责备之色,但神情却由方才的平和转为凝肃了。他道:“你知道方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吗?”
蓝景仪撇了撇嘴,道:“怎麽不该管啦?他不乐意魏前辈管,也不能说‘不该管’啊!温晁做的就不对,谁都管得!魏前辈那是强出头吗?管不了还要管才叫强出头,魏前辈连屠戮玄武都杀得,怎麽能说是强出头?”
他每说一句,江澄的脸色就沉上一分。
蓝思追虽然不知道後面发生了什麽,也觉察到金凌的脸色不怎麽好看,阻止道:“景仪,好了,你少说几句吧。”
金凌虽然听的不高兴,心中却知道他说的大致不错,见蓝思追阻止丶且十分明白他是为何阻止,反倒从胸中燃起一阵无名火,几乎要怒吼一句“让他说!我听不得了吗!”
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自己若当真喊了出来,才是没有道理。
蓝景仪确实不再说这个话题,但他才向後一扫,就忍不住道:“江老夫人怎麽又来了……”
——一个冷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他不明白,有什麽关系啊,魏婴明白就够了!”
——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一般,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她站在魏无羡床前五步之处,双眉扬起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可不就是像他这样,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麽麻烦,却还要闹腾!”
好不容易将这两段读完了,蓝景仪又道:“怪不得江宗主之前那麽说,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眼看他语气越发随意,蓝思追虽然知道他话没说错,却也不能不管,喝道:“景仪!”
江澄的脸色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魏无羡道:“蓝湛,这小子说话确实有点不像话了,太随便了。”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他为何这样说,滞了滞,还是配合道:“妄议长者,姿态恣意,有违规训,当罚。”
魏无羡道:“可惜,该罚,罚不了。”
蓝忘机不答话了。
江澄听到这两句话,头脑稍微冷静几分,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
——虞夫人道:“我来做什麽?可笑!我竟然要被这样询问。江宗主还记得不记得,我也是莲花坞的主人?记得不记得,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地界?记得不记得,这躺着的和站着的,哪个才是你儿子?”
蓝思追微微蹙眉。
蓝景仪几乎是捏着鼻子将这段话读完了,而後再也忍不住一吐为快的冲动:“本来就是!她不喜欢魏前辈又过来做什麽!眼不见心不烦不好吗?她不是常年在外夜猎吗丶不是在莲花坞里有一带自己的住处吗?哪里像是莲花坞的主母了?!她也知道江宗主和魏前辈一个躺着一个站着,都躺下了还不准人关心一下?!怎麽又扯到江老宗主不把江宗主当儿子了?!”
魏无羡心道:要糟!这小子嘴上怎麽这麽没个把门的!
偏头一看,果不其然,江澄的脸已经扭曲得近乎狰狞起来。
金凌生生要将手心掐破了,却是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
魏无羡想说什麽来缓和气氛,却觉得喉咙好似被什麽掐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