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的门猛地被人用剑破开。
沈晚棠躺在床上侧目看去,入眼的却是许久不见的师兄。
他清白的雪衣被血色染红大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一览无余,尤其是握剑的那只白骨森然的手。视线逐渐往上,她对上那双麻木黯然的双眼,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而里面的痛几乎刺入她的眼底。
或许,那大概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她。
沈卿言脸色苍白,身形不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师妹正衣不蔽体、乌凌乱地躺在床上,在其他男人的身下、怀里,他们肌肤相亲,比任何人都要亲密,可师妹的脸上……依稀还有一抹笑意未来得及散去。
他的双眸因极力的隐忍克制而泛起了红,视野中无法忽视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刺入心中。
男人抚摸师妹腰侧的手,师妹触碰男人的脸作势要吻他,而那雪白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处大片的肌肤上也都是他人留下的痕迹。
有的地方,即便是他也从不曾碰过。
“出去。”沈晚棠冷下了脸色让这些男人离开,随后缓缓坐起身,身上衣裙斜散,乌遮住了大片的雪色肌肤。
她随意披上一件外衣,柔若无骨地倚靠在榻,半掀眼皮冷冷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坏她好事的不之客。
她看见他手里握着的断情剑,上面沾满了鲜血,可见这一路都是杀进来的,听说,他还杀了炼魔窟的邪魔。
他这杀邪魔的道心,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她不禁讥讽地笑:“师兄就这么想杀我?”
或许今日,他是真的想要她这条命了。
沈卿言默不作声,脚下踏着血色与夜色朝她走来,那半垂着的黑沉沉眸子,一瞬不瞬盯紧她。
她抬眸冷冷回望着他。
她以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却从不曾想——
她那光风霁月,不涉红尘,总是一身傲骨清冷无情的师兄会在她的榻侧折腰,半跪下来。
手落入她的掌心,染血的剑被塞入手中。
他握*着她的手,亲手把剑无情送入胸膛。
这把属于她的本命剑断情,也是……沾满了他最厌恶的魔族人鲜血的剑。
此时此刻,她最是痛恨魔族的师兄唇畔却艰难地扬起了笑,似笑,也似悲。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执拗,字字恳切,句句真情。
他说——
“师妹,我不讨厌魔了……”
“师妹能否再回头看看师兄?”
哪怕入魔,万劫不复。
他的心中终于有了几分释然。
他想——
他修的无情道,终是一再因她乱了道心。
或许,这便是那邪魔所说的情爱。
或许,这便是他爱师妹的证明。
汩汩鲜血自他胸膛汹涌而来,一抹泪自他眼中落下,可他却还是笑得那样温和,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便是一场盛大的救赎,仿佛这一剑……
终于助他挣脱了那牢笼、那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