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不过来了?
萧凌川就那麽坐在桌旁,隔着几步的距离,冷冷地看着那个盖着红盖头的女人。
从拜堂到入新房,她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图。
安静得,就好像她对这场婚事,满意至极。
如果今天他没有用火药逼迫北陵皇帝,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她是不是真的就要和萧怀瑾……洞房花烛?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妒火与怒火交织,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疼。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仰头便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邪火,反而烧得更旺。
姜姝宁听到了他喝酒的声音,那清晰的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大邺皇室的合卺酒,为了子嗣兴旺,里面会下助兴的烈药。
她不确定北陵是否也有类似的传统。
若真被萧怀瑾喝下助兴的酒,他会做出什麽事来,她简直不敢想!
不能再等了。
必须在他药性彻底发作前,将他放倒!
姜姝宁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丶娇柔的嗓音,主动开了口。
“殿下,您……怎麽不过来帮我掀起盖头?”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和期待。
只要他过来,只要他靠近,只要在他伸手掀起盖头丶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瞬间,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将手中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的昏睡xue!
萧凌川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她就这麽迫不及待?
就这麽迫不及待地,想和“萧怀瑾”成为真正的夫妻?
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头顶,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
原本阴沉的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冰霜,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焚烧殆尽。
她想让他掀盖头?
好啊。
他成全她!
他站起身,径直朝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姜姝宁的心尖上,那脚步声在寂静的新房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姜姝宁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紧紧捏着银针。
近了,更近了。
随着他的逼近,一股清冽的檀木气息弥漫在她鼻息间。
这气息,怎麽跟那个人的身上的味道如此相似……
这个荒谬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决了。
她不能再心存幻想。
如今,萧凌川在千里之外的大邺,想摆脱萧怀瑾,只能靠她自己!
一只骨节分明丶带着薄茧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头顶的红盖头,然後狠狠向下一扯!
“哗啦——”
刺目的红绸被粗暴地撕扯下来,扔在地上。
眼前骤然大放的光明,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摇曳的烛火在她瞳孔中跳跃,映出了一张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刻丶此地出现的脸。
俊美,却阴沉得如同地狱修罗。
那双熟悉的桃花眸,此刻正被滔天的怒火与妒意烧得赤红,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萧凌川!
怎麽会是他?!
姜姝宁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盘算,都在看到这张脸的刹那,碎成了齑粉。
她手里的银针仿佛有千斤重,指尖冰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怎麽?”男人冰冷刺骨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嘲讽,砸在她耳膜上,“见到是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