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侍卫低头紧跟,压低嗓子问:“王爷,要不要给姜三公子上刑?”
“免了。”萧凌川声音如寒霜刺骨,吐字冷酷,“他早就在受刑。”
後悔这东西,比刀剑还狠,能活活剜人心。
此时的姜天泽,已经在地狱里了。
——
绮丽院。
雕花木床上,姜瑶真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她双目空洞,死死盯着头顶那绣着繁复芙蓉花的帐顶,一动不动,好像一尊失了魂魄的木雕。
“吱呀——”
房门被推开,姜夫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虽说姜瑶真并非她亲生,但多年亲手抚养,终究有些感情。
“真儿,醒了就好。”她将汤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关切道,“来,喝点安神汤,压压惊。那血腥场面,是吓坏了。”
姜瑶真毫无反应,眼神依旧直勾勾的,没有半点焦距。
姜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你姨娘的事……哎,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且好生养着身子。”
她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见姜瑶真始终不言不语,只得无奈地起身。
“汤药记得趁热喝了,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脚步声远去,房门再次合上,屋内重归寂静。
就在门扉闭合的那一瞬间,姜瑶真的眼睛这才猛地转动了一下。
一道怨毒至极丶又夹杂着无尽恐惧的幽光,从那空洞的眼底深处迸发出来。
她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种种,犹如决堤的洪水,挟裹着刺骨的冰冷与血腥,瞬间冲垮了她今生所有的认知!
她的姨娘花莲,本是南月皇室安插在大邺的棋子。
她们的目标,是扶持一个傀儡,从内部分化大邺,最终助南月将其吞并。
她们选中了萧凌川,那个看似被皇室厌弃丶无权无势的景王。
为了让他为她们所用,她们甚至编造了他身负南月皇族血脉的谎言。
萧凌川也确实“上鈎”了。
他对她言听计从,甚至表现出非她不娶的深情。
实际上,他不过是把她们当成棋子,通过虚与委蛇的方式,一步步套取南月的机密,为他自己铺就一条通往至高无上权力的血路!
起初,她对此一无所知,还自以为他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为她所用。
直到她无意间发现,萧凌川看向嫡姐姜姝宁时,那藏都藏不住的丶犹如暗夜烈火般的占有欲。
嫉妒的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凭什麽?
论相貌性格,姜姝宁哪点比得上她?
凭什麽能得到萧凌川的青睐?
于是,她将萧凌川为姜姝宁准备的避子药,换成了一种无色无味丶难被察觉的慢性毒药。
她看着姜姝宁的身体一日日衰败,看着她最终香消玉殒,心中畅快淋漓。
她以为,除掉了眼中钉,萧凌川就会是她的了。
没想到,姜姝宁死後,萧凌川彻底疯了。
他用雷霆手段登上了皇位,然後调转兵锋,以摧枯拉朽之势踏平了南月!
他侵占南月的动机令人费解,竟并非出于一己野心,而是为了探寻祁月山那隐秘莫测的惊天之谜。
她和姨娘最後被萧凌川打入天牢,以欺君之罪,遭受万蚁噬心丶凌迟处死的极刑。
临死前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跨越了生死,再次在她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姜瑶真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恐惧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萧凌川!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今生,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坐以待毙,最後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