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是吴兆在沿途暗哨中取得的,他已提前得了李磐的允许,先看了密信,再重新封存,继续让暗哨传回了京城。
哈苏勒的回信很简单,说边境风平浪静,什麽事都没有,还不忘问李磐什麽时候回西北。
哈苏勒如今能当上乌孙王,少不了李磐当初的扶持。当初大岳和犬戎交战,乌孙王室也在其中搅浑水,趁火打劫。李磐一怒之下把一直默默无闻当透明人的十七王子哈苏勒绑到面前,问他想不想做乌孙王。
默默无闻的哈苏勒立刻点了头。
于是李磐假借灭敌之名,和哈苏勒里应外合,替他把那些作乱的叔伯兄弟全杀了,就留了他一支纯正王室血脉,让他顺理成章地捡了漏。但王室还有旁支呢,哈苏勒也不是全然高枕无忧,如果李磐不在西北了,那他哈苏勒可怎麽办啊!
李磐看完哈苏勒的回信,第一反应是,还好,边境无事。
第二反应是,他没有想错,楼雪萤和皇帝之间就是有问题。
他与她进宫谢恩时,皇帝还好好的,第二天就病得上不了早朝。过了几天,他刚一上朝,皇帝便迫不及待地把他赶出了京城。
他还奇怪呢,皇帝是哪来的密报,比他还能更快知道西北边境的动静?
尽管当前边境太平,吴兆他们可以放慢脚程,不必再着急赶路,但迟早有一天他们得抵达西北履行圣旨,那时吴兆可没法再假扮了,所以留给李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晚,李磐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楼雪萤喊醒。说好了夫妻一体,福祸与共,有什麽事不能大家一起商量,一味瞒着他,算怎麽回事呢。
谁曾想她竟还没睡。
没睡也好,趁她清醒,一次性把话问个清楚。
楼雪萤看着李磐,蓦然想起他“离京”当夜,自己发热时听到的声音——
“那天夜里,竟真的是你?!”她愕然失声。
“小点声。”李磐将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家中唯有你和吕贵知道我还在京城,切不可传扬出去。”
楼雪萤:“娘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我在抗旨,恐怕也睡不着觉了。”李磐忽然一凛,“不要转移话题,说正事!”
楼雪萤瑟缩了一下。
李磐将她的这些反应尽收眼底,又叹了一口气,道:“那天夜里,我回来看你,你烧糊涂了,将我认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楼雪萤怔住。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很难受,好像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只馀一个“李磐似乎来过”,给她留下了些许印象。
楼雪萤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以李磐的性格,他不会无缘无故来问她和皇帝的关系,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编出一套认错人的话来诓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确病糊涂了,认错了人,引起了李磐的怀疑。
她完全相信这是自己干出的事。
因为她以前就不止一次,在夜里把前来检查她是否安睡的哑巴侍女错认成了新帝。侍女与新帝体格相差殊异,她恍惚之中都能认错,更不要提她前几日正在病中,白日里又刚刚与景徽帝见过一面,精疲力竭,虚实不分。
那麽,将李磐认错,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她怎麽能承认呢?她怎麽能在丈夫面前,承认她与其他男人有染呢?
于是她定了定神,问:“我将侯爷认成了谁?”
李磐:“我不知道,你只是……”顿了一下,他才继续道,“你只是求我放过你。”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全,留了馀地。
楼雪萤紧紧地抿住了唇。
这样的话,李磐根本编不出来,毫无疑问,她那夜的确是将李磐错认成了新帝。
可李磐是怎麽联想到皇帝身上去的?
但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细节了,李磐又没重生,她这一世,跟皇帝和太子都毫无交集,只要她咬死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李磐便不能拿她如何。
“我竟说了这样的话?”楼雪萤故作吃惊,“我有时候的确会做些噩梦,但我不知道我还会说梦话。也不知道我梦中将侯爷认成了谁,怎麽听上去那般可怜。”
李磐叹了今夜第三口气。
“簌簌。”他一字一顿道,“你既然还记得那天夜里见过我李磐,那你又可还记得,你跟我李磐本人,说过什麽话吗?”
楼雪萤茫然。
她说了什麽话?
李磐道:“你说,‘李磐,你要相信我’。可是簌簌,你让我相信你,而你却有半分相信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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