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逗她开心,谁知她却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什麽都不用,你安安稳稳的,比什麽都强。”
“什麽话。”李磐道,“搞得好像我马上要出征了一样。以後我要真出征了,你可不能说这种话,一般说这种话的最後都回不来了。”
楼雪萤皱眉捶了他一下。
李磐见她心思不在此处,便也不再说话,草草结束。
熄灯之後,他听见楼雪萤翻来覆去,远不如前几日睡得快,便幽幽开口:“睡不着?”
楼雪萤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麽紧张成这样?”李磐纳闷,“就算你没进过宫,没见过陛下,但你应该也见过不少皇亲国戚了吧,至于连觉都睡不着吗?”
楼雪萤无法解释。她一闭上眼,便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明日的场景,她害怕御座之上的皇帝一开口便唤她“簌君”,让她到他身边去。她还害怕时机不巧,偶遇太子,让太子意外瞧见了她的真容……
李磐见她不语,便继续道:“其实不用那麽紧张,我们就去谢个恩,用不了多长时间,陛下甚至可能根本都不会跟你说话。就算说话,顶多也就是寒暄两句,你堂堂楼少监的女儿,难道还应付不了吗?”
楼雪萤只好又嗯了一声。
李磐:“陛下虽是皇帝,但也是个人,本质和你我没什麽区别。这婚事是他亲赐的,他还能为难你不成?你可知道,当日陛下赐婚之时,同我说了什麽?”
楼雪萤心不在焉地接话:“什麽?”
“他说楼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我正需要有一个这样的贤内助,来管一管我的脾气才行。”李磐道,“他对你寄予厚望,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楼雪萤:“……”
她翻了个身,猛地将他抱住。
李磐挑眉。
楼雪萤:“侯爷。”
“嗯?”
“明天进宫,你能不能……”她咬了下嘴唇,恳求他,“能不能表现得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就是……不要说那种谢恩的客套话,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满意婚事……”
李磐笑道:“怎麽,我要是只说客套话,你怕陛下觉得我还是对婚事不满意,从而对你失望?”
楼雪萤含糊地应了一声。
如果皇帝仍旧以为李磐对她无意,万一以後皇帝查到她就是“簌君”,说不定会想办法让她与李磐和离。但如果李磐在皇帝面前明确地表达出了他对她的喜爱,那皇帝大约就不会再敢轻举妄动。
“你想得真多。”李磐揉了把她的头发,“不过,我答应你。”
楼雪萤将他抱得更紧:“多谢侯爷。”
“谢什麽,我现在对这桩婚事又没有什麽不满意,用不着另外表演。”李磐说道。
好说歹说,楼雪萤最後总算是勉强睡着了。
李磐听着她逐渐轻缓的呼吸,也渐渐生了困意,睡了过去。
然而夜半时分,他却被一阵声音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扭过头,发现枕边的人蜷缩成一团,正含混不清地呓语着什麽。
他挪了挪身子,极力去听她在说什麽,可听了半天也没听清。
他皱着眉,坐起来,望着夜色中朦胧的人影,陷入沉思。
床上的人似乎在微微发抖,李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摸到了几近干涸的水痕。
哭了?怎麽又哭了?难不成是做了什麽噩梦?
可她嫁来侯府不是很高兴吗,怎麽会做噩梦?
李磐目光沉沉,垂眼想了片刻,重新躺了下去,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拢到了怀里。
楼雪萤几乎是立刻攀附了过来,像那日溺水时,她紧紧抓住了他一样,这次也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臂膀。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让她从身上下去,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抚着她薄薄的後背,低声道:“没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