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儿正冷,白色的水气将透明的窗户盖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看向外面,就像是被蒙了一层朦胧的遮羞帘。
屋内,热气腾腾,从铜炉里升起的热气,在房间内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姜颂禾站起身子,她弓腰伸长筷子,试图将姜酩野面前的糖蒜夹几颗到自己面前。
对面,姜酩野正在跟自己旁边的顾枳聿聊天,许是注意到了姜颂禾跨桌夹东西的举动,他头也不转地把自己面前的糖蒜,连带着盘子一起举起来递给她。
姜颂禾也不跟他客气,他递给自己,她就爽快地双手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姜颂禾正剥着蒜,大厅外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传了过来:“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姜颂禾好奇地半转过身子,她的嘴里还叼着一颗尚未剥好皮糖蒜。
大厅里,一个大高个的男人,从座位上拎起一个瘦弱的男人的领子,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鼈孙,你他妈知道老子这几天找你找得多狠吗?!”
“你找我干嘛?!”被他拎起领子来的男人耍无赖道。
“你欠我的钱什麽时候还给我?”大高个男人咬牙切齿道。
瘦弱男子一甩手拍掉大高个拽着自己领子的手,道:“我什麽时候借你钱了?那是你他妈搁我这儿投资的钱,现在投资失败了,没钱了,又想从我这儿把钱要回去?要不要脸?”
“下次只想赚钱,不想亏本,就别学人家搞什麽投资赚大钱。这世界上没有纯赚的好事儿!”
“当初你可是再三跟我保证,说一个月铁定回本的,现在又说投资失败了?”大高个儿恶狠狠地将对面的人重新提起来,质问道。
“是啊,当时你也是看了我的企划书,觉得有搞头才来投资我的,现在搁这儿装什麽不知情?”瘦弱的男人挑衅道,“反正要钱是没有了,要命倒是有一条,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我让我家里人不报警抓你。”
“那我是爹救命的钱!你说一个月就能翻两倍,我才给你的!”大高个儿道。
“所以你也没蠢到白送给我钱,不是吗?”瘦弱男人道,“现在还能怎麽办?认栽喽。”
说完,那个瘦弱的男人拍了拍大高个儿的肩膀:“听我的,趁早给你爹买口棺材,否则,就你这麽容易上当的性格,说不定你爹还没死,棺材本就让你败光了。”
大高个儿没有说话,他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泛着红血丝,像是随时都准备吃了他。
“赵家那小子,又开始骗人了。”
“是啊,这也不知道骗了多少户人家了,怎麽一个两个都不长记性。”
“想赚钱想疯了呗,赵德清这小子,从小就长了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这骗的又是谁家的小孩儿?我们村的?”
“是隔壁齐家村的,他叫齐祖飞,一个憨厚的小夥儿,从小到大性子是出了名的老实,谁说话都信。前些年,没少被骗钱,这次估计是赵家那小子不知道收敛骗多了,他才恼了的。”
伴着这边的热闹劲儿,其他事不关己的食客纷纷谈论了起来。
“刚才听齐祖飞那话,他家那老头病了?”
“是啊,早就不行了,这麽多年,全靠一口气撑着,我估摸着他就是想看到齐祖飞娶媳妇。”
“哟,这麽大了都没娶媳妇啊,得三十好几了吧。”
“三十七了。”
“年纪这麽大了,还被赵家那小子骗啊,真是一点记性不长。”
“所以他家那齐老头才不肯咽气嘛。”
周围食客们的讨论声,丝毫不避人,声音更是没减多少。
姜颂禾不用刻意听,也差不多知道,眼前正在吵架的两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麽了。
齐祖飞提着赵德清的领子,将他扔在地上。
他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赵德清,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德清像是被齐祖飞的态度惹恼了,他撑着胳膊离开地面。
他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然後重新凑近齐祖飞,一字一句道:“不亏本的生意,爷跟你干啊。”
说完,他还嚣张地拍了几下对面那人的脸颊,“要点脸,你他妈没有赚钱的命。”
“你……”面对对面男人的嚣张,齐祖飞气不打一处来,他挥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喂!”
齐祖飞的拳头还未触及到赵德清的脸,就被一个沉闷的声音打断了。
俩人整齐地看过去。
说话那人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标准的纯东方骨相,满是锐感的眉骨,让他尽显少年气。
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大。
赵德清不屑道:“你踏马谁啊,老子的事,你他妈少管。”
“警察,”姜酩野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警告道,“聚衆闹事,你们不会是想进局子里吃点牢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