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晚不算愉快的治疗后,接下来的两天,萧夜珩和陆晚吟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状态。
当然,这“战”主要是萧夜珩单方面起的。他依旧配合治疗,但话少得可怜,表情也恢复了以往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封状态。
陆晚吟倒是乐得清静,该施针施针,该配药配药,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专业态度。只是在无人注意时,她偶尔会看着萧夜珩那故作冷漠的侧脸,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男人,别扭起来还真像个没糖吃的小孩。
这日,陆晚吟研究解毒方案到了关键处。要彻底拔除“碧落黄泉”的余毒,需要配制一种名为“清灵化毒散”的复杂方剂。此方对药材比例、炮制火候要求极高,尤其是其中几味主药的处理,必须精准到毫厘。
凝香苑的小药房虽然工具齐全,但有些特殊的研磨器具和控温炉火还是主院那边的大药房更完备。
陆晚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方子去找了萧夜珩。
“王爷,‘清灵化毒散’的配制需要几样特殊器具,凝香苑那边不甚齐全,妾身想借用一下主院的药房。”她语气平和,仿佛那晚的不愉快从未生。
萧夜珩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笔尖一顿,抬眸看她。
她今日穿着一身简便的藕荷色衣裙,未施粉黛,头简单地绾起,几缕碎垂在颊边,显得干净又利落。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只有对医事的专注,没有半分其他情绪。
他心头那点莫名的郁气,忽然就散了些。
“可。”他淡淡应了一个字,放下笔,“本王同去。”
陆晚吟有些意外:“王爷政务繁忙,不必……”
“此药既是为本王配制,本王在一旁看着,有何不可?”萧夜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已经站起身朝外走去。
陆晚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眨了眨眼,跟了上去。好吧,你是王爷你说了算。
主院的药房比凝香苑的大了不止一倍,各类药材分门别类,储藏丰富,器具也多是精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独特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宁神静心的效果。
陆晚吟一进入这里,就如同鱼儿入了水,瞬间将所有杂念抛诸脑后。
她将需要的药材一一取出,摊放在宽大的桌案上,然后开始检查、清洁那些需要用到的器具:玉杵、铜臼、大小不一的药筛、特制的砂锅、小巧的银秤……
萧夜珩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她动作麻利,神情专注,那双平日里或狡黠或平静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认真。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他忽然现,自己似乎从未如此安静地、认真地看过她工作的样子。
“王爷,可否帮个忙?”陆晚吟头也没抬,自然地问道,手里正在处理一味需要去芯的药材。
萧夜珩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应道:“做什么?”
“帮我把那边的石斛称出三钱,要精确。”陆晚吟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银秤和一味药材。
萧夜珩:“……”
他一个堂堂亲王,暗卫出身,杀伐决断,如今竟要在这药房里做这等称量之事?
见他没动,陆晚吟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清澈带着询问:“王爷?”
萧夜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拿起那小巧的银秤,动作略显生疏,但还是依言捏起一些石斛,小心翼翼地放在秤盘上,调整着砝码。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平日里握惯了剑柄朱笔,此刻摆弄这小小的秤具,竟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多了,再去掉一点点……对,就这样,正好三钱。”陆晚吟凑过来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将称好的石斛倒入她手边的玉臼中。
她的丝随着低头的动作,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臂,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萧夜珩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陆晚吟却浑然未觉,已经拿起玉杵,开始细细研磨那些石斛。她的动作很有节奏,不快不慢,力道均匀,出沙沙的轻响。
“这石斛需得研磨至极细,方能更好地挥药效。”她一边研磨,一边随口解释道,像是在对学徒说话。
萧夜珩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石斛被碾碎后散的清苦气息,心中那片因烦躁而掀起的波澜,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再摆王爷的架子,而是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忙碌。
过了一会儿,陆晚吟需要处理另一味需要切割的药材,她看了看那坚硬的块茎,又看了看萧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