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间溪畔回到狩猎的大部队,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周围的喧嚣再次将两人包裹,皇帝的谈笑声,勋贵子弟们的呼喝,马蹄踏过灌木的噼啪声……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萧夜珩依旧是那个冷面护驾的祁王,陆晚吟依旧是那个安静跟随的王妃。只是,当无人注意时,他的目光会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而她,在偶尔与他视线相触时,会下意识地微微垂眸,耳根泛起的微红却泄露了心底的不平静。
“流霞”果然不愧是御马监培育的良驹,经过方才的小插曲,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步伐稳健地驮着陆晚吟穿行在林间。陆晚吟轻抚着它光滑的脖颈,心中对萧夜珩那份别扭的“补偿”,又多了几分真切的感受。
狩猎仍在继续,不时有猎物被射中的欢呼声从四面传来。萧夜珩箭无虚,收获颇丰,引得皇帝连连称赞。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深入山林,陆晚吟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不是猎人,也不懂排兵布阵,但她有着医生特有的细致观察力和对生命体状态的敏感。她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是那种万物蛰伏的自然宁静,而是一种带着压抑的死寂。方才还能零星听到的鸟鸣虫嘶,此刻几乎完全消失了。就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而单调。
而且,她注意到,天空中断断续续飞过的鸟群,方向杂乱,并非往常受惊后统一的逃窜方向,更像是在不同地点、被不同的事物反复惊起。
这种异常的“静”与“乱”,让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这不像是因为大队人马狩猎造成的自然惊扰。
她驱马稍稍靠近萧夜珩,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提:“王爷,您有没有觉得……这林子里,似乎太过安静了些?连鸟儿都好像被惊得不轻,四处乱飞。”
萧夜珩正搭箭欲射一只不远处的麂子,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缓缓放下弓,深邃的凤眸锐利地扫过四周的密林,眼神冰冷而警惕。
他没有立刻回答陆晚吟,而是对身旁的墨影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墨影眼神一凛,微微颔,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唿哨,几名原本散在周围的侍卫立刻以更紧密的阵型靠拢过来,隐隐将皇帝、萧夜珩和陆晚吟护在中心。
“皇兄,”萧夜珩策马靠近皇帝萧夜瑾,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今日收获已丰,山林深处恐有大型猛兽异动,为保圣驾周全,臣弟建议,就此折返。”
皇帝正射猎在兴头上,闻言有些扫兴:“猛兽?朕有众卿护卫,何惧区区猛兽?再说,这皇家围场年年清理,能有什么……”
他话音未落,萧夜珩目光猛地一凝,抬手示意噤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侧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无风自动,出窸窣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其中。
侍卫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弓箭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个方向!
然而,下一刻,从灌木丛后走出的,却并非什么猛兽,而是两名穿着皇家侍卫服饰、但神色略显仓皇的骑手。他们看到皇帝和祁王,明显松了口气,连忙下马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祁王殿下!”
“何事惊慌?”萧夜珩沉声问道,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这两人。他们衣甲有些凌乱,身上带着赶路的尘土,不像是寻常巡逻的侍卫。
其中一人喘着气回禀:“回王爷,属下等奉命在西北侧翼警戒,现……现有几处巡哨岗位的弟兄失去了联络,信号烟火也未按约定燃放。属下觉得有异,特来禀报!”
失去联络?信号中断?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皇家围场戒备森严,巡哨岗位都是固定的,绝无可能出现集体失联的情况,除非……
萧夜珩眸中寒光乍现,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他之前就察觉到暗卫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微弱警示信号,再加上陆晚吟提醒的鸟兽异常,此刻又有巡哨失联的实证!
这猎场,果然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数量恐怕不少,才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外围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