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与你一同去县里卖豆腐。”
“不成,太远了。”
季凤早些日,便念叨要同去,这是心疼她,怕她辛苦,可三十里路,对一个这么大点的女娘来说,实在艰难。
季胥想也未想,否决了。
“阿姊,你便让我去罢,过了年,我都九岁了,我会割猪草,牧猪,拾柴,烧火,嘴皮子利索,你曾经还夸我比小郎厉害呢,怎的如今轻看了我?”
“阿姊怎么会轻看了你,只是三十里实在太远了,你还小,再大些罢。”季胥暖心道。
季凤哼了声道:“我可不觉远,阿姊忘了那日逛县市,我可有喊累?
我从前在山里摸野菜牧猪,腿脚利索着,倒是阿姊,那日还说要歇歇肩呢,说了两回。”
提起这,还在脸上画手羞她。
惹的季胥指头戳了一下子她的脑门,“你啊你,真要去?”
季凤眸子灼灼,捣米似的点头,“要去,要去!”
季胥暂依了她,想着累没了她的兴头,也就不再吵着要去了,如此便道:
“先帮阿姊烧火,先快些把豆腐做出来。”
两姊妹在灶屋亮着火把,做出了八十一块豆腐,一桶豆腐脑儿,其中二十块豆腐,是庄蕙娘昨日说好的量,她不敢要多了,先试试水。
这价钱,两家也商量了,庄蕙娘那头卖两钱一块,季胥在县里卖个三钱,多赚个脚程钱。
那八十一块豆腐,正好是一板,她将庄蕙娘那二十块掂出来,放在她家的陶盆里,余的便是她这里的,重新盖好了麻布,放在独轮车一侧。
豆腐脑则一只桶,在独轮车另侧,拿麻绳固定好了。
另带了只垫了巴苴叶的柳篮,篮里盛了舀豆腐脑的竹杓、一撮削好的签子、一把稻草。
另有一竹盘盖着的,刚做好的香煎豆腐,拿来试吃的。
外加两根放在车板上备用的松木,上头沾了松油,照路用的。
冬日天短夜长,直到做完豆腐外头还是一片漆黑,火把到底不明朗,在堂屋装车时,偶尔发出哐当的响。
季珠从东屋揉眼出来,头发狮子狗似的,穿着里衣,黏糊糊道:
“阿姊,我也去。”
这个真不行,太小了,季胥给她披了衣裳,说道:
“阿姊和二姊去县里赚钱的,要是遇见市吏可能还得跑,小珠太小了,以后去玩时带小珠一起,
乖,我们走了,你把门闩好,再睡一会儿,天擦亮了,庄婶儿便会来拿她那豆腐,喏,阿姊放在堂屋了,她在外头叫门,你便拿给她,
醒来穿好衣裳,吃了釜里温着的饭菜,去陈家找穗儿他们玩,中食要自己热一热了,晡食阿姊们就回来了。”
到底是再乖巧不过的,一点也不闹,送着她们出堂屋,便在里头将门闩好了。
季凤又折回窗根底下,向内嘱咐道:
“若是出门,可把屋子锁好了,两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别弄丢了,生火热饭别离了人,别着了屋子。”
“记住了。”里头乖乖应道。
天还大黑着,不见一星亮,那独轮车早先应是要夜间运砖瓦的,前头还焊了个铁环。
眼下季胥可算知晓作何用处的,插火把的,另加季凤手里拿着一根点亮的,车上还放着备用的松木,便能撑到天亮了。
这县城路远,她们要比从前去盛昌里早的多出发,方能趁县里市吏用朝食的点,监管松防,踏实卖上一会,这都是她那日在牛车上,向罗双娘打听来的,她是县内人氏,见的多。
“阿姊,手套戴上。”
季凤从布袋里掏了来,走时季胥叮嘱她戴手套,她特地给季胥拣上的。
“这会子不冷,过会子戴。”
季胥道,外头虽说树影呼啸,冷风阵阵,但刚忙叨完,浑身都热的,也就没顾的停下来戴手套。
独轮车骨骨碌碌响着,漆黑里两簇火光,向外走去。
车响一过崔家院前,
西屋里,便亮了火,廖氏从东屋披了衣裳出来,见是崔广宗,背了布橐向外,哈欠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