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呢?怎的不见?”
季胥也在车上的草席跪坐下来,应道:
“赁了肆,不用东躲西藏,我一人也忙的来了,前些日子便让她留在家中了,省的跟我长天路远的来回走。”
“吼喽,走,走走,”
罗双娘将牛撵的动作起来,聊道,
“也是,到底年岁还小,若非我家那口子服卫士役去了,家里无人照看豆子,我也不能这样将她带在车上风吹日晒的。”
“豆子很乖。”季胥道。
罗双娘没好气道:“淘的很!”
豆子人中挂着风干的鼻涕,脸颊红扑扑的,衣裳穿的似未剥壳的茭瓜,一层层的,臃肿但暖和,听懂季胥在夸她呢,奶声奶气唤:“姊姊。”
“瞧,那不是胥女吗?都雇上牛车啦?”
待车将至本固里,正值黄昏,那各家院里听见牛车响,凑出头来瞧热闹。
“怪舒服咧!这一路,费多少僦钱哪?”
有妇人捧着碗吃晡食,大剌剌问。
罗双娘热络道:“一里一钱,三十里三十钱,您要有僦活儿,也到西城门青槐树那,找我罗双娘呀。”
听的妇人险摔了碗,乍舌道:“姑舅大母欸,我可没这金屁股,坐不起去。”
“胥女也忒舍得了,三十钱的僦钱,再添点都够买一斛粮了。”
一时都想,早知如此,当初合该趁她刚归家,穷尽时,交好她的,这会子不就能腆颜让人带着卖豆腐了?
如此想着,连碗底的饭都泛着酸味。
“没事,自家做的,让豆子拿着路上吃罢。”
二房屋前,罗双娘厮拧不过,教季胥往豆子手心塞东西。
只见是方方正正一颗,有铢钱大小的吃食,呈现出枯黄色,有一股子香甜气味。
“豆子,快谢谢姊姊,这是什么吃食,嗅着怪香咧。“
季胥道:“猪油饧,我家两个妹妹爱吃的,豆子应该也会喜欢。”
罗双娘一听,又是油,又是饧,想必要费不少银钱,那市里的胶牙饧,可得七个钱方能买到。
一时又谢过,给豆子将其中一颗掖在布袋里,另颗让她吃着,方将车回程。
“猪油饧,好吃,阿母,吃。”
豆子低头翻了好一会,将布袋那颗掏出来,举着给罗双娘。
“快坐下,别摔了。”
罗双娘忙的含了,见她坐回席子,方细细嚼口中的猪油饧。
吃着哏啾,有些粘牙,满口的香甜,似有一股子葱香味,味道好极。
这猪油饧,是季胥昨儿归家后做的,正好在市里买了捆冬甘柘回来,榨柘汁,做了两大陶罐红糖,密封保存着,不管是生理期泡热水喝,还是拿来做甜食,都方便。
这猪油饧,便要用红糖水,拌在筛过的稌米屑里头。
再挖上大勺猪油膏,炸上一把香葱,把酥了葱干捞出来,再炸熟那稌米屑搦的粉团。
放凉了揉光滑,用面杖擀出平整的厚度,再切成一指方正,均匀大小,放在陶罐中储存。
这东西可香,招老鼠,还得用篮子托了,悬在梁绳上。
“阿姊,小珠也想再吃一颗。”
季珠自打季胥拿下那罐猪油饧,便馋巴巴跟着,见她分给豆子时,可稀罕了。
这会儿外人不在,便撒娇要了。
这猪油饧,季胥不好甜,这本就是做给妹妹们的零嘴儿,每日准许她们吃一颗,到底是重油的甜食,吃多不好。
季珠最爱甜,若是不节制,这一罐子,她一日都能吃进肚。
“阿姊,别给她,这小馋猫子白日里都吃了一颗了。”季凤听说,端起严明的态度。
“阿姊……”
季珠抱着季胥大腿,仰脸巴巴望着,“我咬开来分了穗儿一半的。”
季胥哪受的了,心都化了,“既这样,那小珠和凤妹都再吃一颗。”
季珠喜的捧手,来回蹬脚。
季凤见状,画脸羞季珠,说道:“给小馋猫子吃罢。”
季珠吃着那饧,软糯香甜,浑身激灵了,都不觉羞,还忙着道:
“二姊也分了王利的,也再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