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代际诅咒就终止在这一代吧
你们的计划本就是借着白天人气旺的时候,利用食堂作为一个爆发点,引起骚乱後,趁乱迅速地把真正的主体——教学楼,给“攻下”。
教学楼就在眼前了。
楼前的广场曾经是升旗丶排操丶拍毕业照的地方,这一点和国内倒也很像,如今却被鞋印丶标语丶被踩烂的塑料旗帜丶翻倒的椅子和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棍棒堆满了。
这麽小的校园,原来大家真的行动起来的时候,也能翻出这麽多的新花样。
你带头和美玲她们一起冲过去时,原本还在犹豫的一些人也跟上了。她们也许是怕错过什麽决定性的时刻,也许是因为你太过坚定的步伐唤起了她们心底某种被按压了太久的冲动,总之,她们也跟上来了——反正,你们已经大闹过一场了,不怕再来一次。
很多时候——也许是因为缺乏必要的机遇,你觉得自己并非一个领袖类型的人,但你发现,原来一个人只要明确了方向丶敢于大声说话,就已经能让大多数人下意识地追随。
教学楼的门没锁,但门口还有两个不明情势的管理员站得笔直。她们是两个年近退休的女老师,戴着墨镜,抱着胳膊,她们平时就不好惹,现在更是一副“谁敢靠近我就把谁给记大过”的架势。
你还没开口,旁边一个染着粉发丶面带讥讽意味的男生就骂骂咧咧地走了上去:“老师你们别拦了,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是来找真相的。你们要是阻挠我们,我们也会把你们当成是帮凶。”
其中一位女老师轻轻推了他一下,动作并不重,可下一秒,那男生就应声倒地,惨叫着“老师推人啦!”同一时间有人高喊“拍到了拍到了!”,周围几十台手机的镜头立刻对准那位女老师,她被烫到了一样後退了几步。几十岁的老人了,脸上一时写满了恼怒丶惊惧丶又无措。
她们还不知道,权力早已失衡了。
这一刻,规则换了。
以往老师们只需一句“我告诉你家长”“你等着处分”,就能让学生不情不愿地噤声;而现在,只要一个推搡丶一个咆哮,就可能会被几十个镜头记录下来丶传到网上丶引发风暴。
不对等,才是秩序的本质。当对等了,旧秩序就会崩溃。这时,谁先掌握话语权,谁就能成为权力的高位。
——上一个副本的疯人院里,你已经见识到了。
不过没必要和这两个老太太纠缠。
你转头高声喊:“别碰她们,老师们也是被利用的。让她们走,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
你的话出奇地有效,学生们没有为难两位老师,反而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有人搀扶倒地的男生,有人将手机收起来,大多数人迅速涌进了教学楼。
教学楼丶教学楼。天哪,你只在这里待了七天!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异常。
“校长办公室在哪来着?”
“最顶楼,左手边最後一个房间,好像有个保安看着?”
“没有保安!我们可以直接去?”
“等等。”你挥了挥手让大家停下,“我们得先摸清楚结构,别全挤进去,再把咱们自己堵死了。”
你自然地分工起来:“楼下留十个人守住楼梯口,别让闲杂人上来。每一楼也都安排哨兵,一旦有动静立刻通知。其馀人跟我们上去。”
“手机开直播!来个同学读评论,别停。”你们需要时刻关注外界的信息。
直播画面里,大家无师自通着边走边喊着口号:“学生也有知情权!黑心学校怎敢喂我们人肉!”
口号简单丶粗暴,但在现在这个时刻,恰好击中了每一个正在前进的学生的心,越喊就越有凝聚力。
这是暴︱动,也是一种自治的发育中的胚胎。
此时,整个学校就像是一座被默认封锁的孤岛,一些微妙的东西在其中孕育。
校门外,几辆警车早就赶到,但没有一辆敢贸然闯入。她们得了通知,都清楚这群死孩子拿着手机摄像头在对准着她们,那些直播也都在进行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爆网络。
谁也不愿成为打第一棍的人。况且,说到底,学校出了这麽大的安全问题,她们这些有监管职责的也还没能从这场“狗肉风波”中脱身,谁就更不愿先站出来然後莫名被扣上站在无良校方的帽子。
她们选择了等,等你们“自己闹够了”。
无所谓。你们不在乎她们的想法,你们有自己的主张。
食堂里,校长和老师们被一部分学生看管起来。除了她们和跟着你跑去教学楼的学生们,剩下的一批也在协作,自发巡逻,维持“占领”的秩序,不准打砸不准打人——以防一些坏学生趁乱拿老师出气。你听到有人在大声读学校纪律守则,说“我们得更讲规矩”。
这还真有点可爱。
边爬楼梯,你边回头看着身後这支队伍,有人背着书包丶有人还拿着刚买的能量棒补充着营养,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找到这个魔窟的真相。
你深吸一口气,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
毫无悬念,房间空无一人。
几十个学生呼啦啦地就全跟着闯进校长办公室,这麽个大房间,一下子拥挤起来,大家却都看新鲜一样到处摸摸碰碰。
只有你和美玲几人注意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井然得可疑:墙上的奖状整整齐齐,落款从四十年前一直排到上个月;玻璃柜里陈列着佛像和佛珠,铜香炉正吐出细细的烟,空气中混杂着檀香与陈旧纸张的味道;连那盏古旧的吊扇也在微微转着,没有啓动,头顶悬着被不知来处的风给推着的咯吱声。
还算是一个比较有书香气质的校长室。
唯一不合时宜的,是那张桌子。
办公桌正中放着几本泛黄的账簿,纸页卷边,边缘渗出褐红色的斑。那种颜色。。。不怪你联想成干涸太久的血迹,大概还混着墨水和灰尘。
美玲翻了下,皱紧眉头和你说:“你看这里的账目,‘祭祀经费’丶‘保运基金’…什麽意思?还有年份,居然能追溯到三十年前。”
“校长不是早换了好几任吗?”慧敏皱着眉,她的话带着不安。
“至少三任。”玟特蹲在文件柜前,总算从最底层翻出一叠旧相片。她抖了抖灰尘,指着其中一张,“这个就是前任校长——萨特希,十年前死的。诶,是心脏病吗?”
“心脏病?”你冷笑了一声。这又是你熟悉的情节:非科学的死法总是心脏麻痹。
你走到桌前,用手掀开那摊账本。
最新的账本只是十年而已,纸页就已经松脆得差不多一碰就碎。美玲她们一开始还帮你细心地翻译着,再到後面,你都不用她们翻译,也能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