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珩突然僵住。
然後他粗暴地扯开糖袋,将橙子味的硬糖塞进她嘴里:"娇气。"语气却比方才软了三分。
窗外的暴雨仍在肆虐,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蜷缩在床上的许樱。她的额头上覆着一块冰毛巾,脸颊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
宗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身上的衬衫半干,发梢还滴着水,但他顾不上擦,只是每隔几分钟就伸手探一探她的体温。
“怎麽还是这麽烫……”他低声咒骂,拿起手机想再叫医生,却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外面的暴雨让道路几乎瘫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想起身换一块冰毛巾,忽然听见许樱在昏沉中呢喃了一声——
“……宗珩。”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那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幻觉,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五年了,她第一次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叫他的名字。
他缓缓俯身,靠近她的唇边,想听清她还会说什麽。
许樱的睫毛轻轻颤动,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某个梦境。她的嘴唇干裂,又轻轻动了动:“别走。”
宗珩的呼吸一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五年前,他离开的那天,她也是这样抓着他的袖子,声音发抖地说:“宗珩,别走。”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她的呼吸。
宗珩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她的脸颊上方,像是想触碰,却又不敢真的落下。
最终,他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因为发烧而微微发烫。他的掌心覆上去,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像是捧住什麽易碎的珍宝。
“这次不会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窗外的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了他的侧脸。那双总是冷厉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懊悔丶心疼丶压抑已久的思念。
许樱在梦中似乎感应到了什麽,手指微微蜷缩,无意识地回握了他一下。
宗珩的喉结滚动,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他轻轻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雨夜的冷风灌进来,却吹不散他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五年了。
他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
有些执念,早已刻进骨血里。
宗珩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刚想点燃,又想起这是她的卧室,最终只是烦躁地把烟咬在齿间。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摆着她的设计草图,几本时尚杂志,还有一杯已经凉透的水。
杯子旁边,放着他刚才随手搁下的钱包。
他走过去,拿起钱包,指尖在边缘摩挲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了夹层。
一张泛黄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高中毕业那天,他们在操场上的合照。
照片里的许樱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对着镜头笑得眼睛弯弯。而他站在她身後半步,脸上是惯常的不耐烦,但目光却落在她的侧脸上。
照片背面,有一行已经褪色的小字:
「要一直在一起。——许樱」
宗珩的拇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眼神晦暗不明。
这张照片,他保存了五年。
从美国到国内,从学生到CEO,换过无数个钱包,但这张照片始终放在同一个位置。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宗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把初恋的照片藏在钱包里。
但他就是舍不得扔。
就像他舍不得删掉手机里那些从未发出的短信,舍不得丢掉她当年送的那支钢笔,舍不得……忘记她。
宗珩把照片放回去,转头看向床上昏睡的人。
许樱的烧似乎退了一些,眉头不再紧皱,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他走回床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许樱。”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像是叹息,“你知不知道……”
後半句话消失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