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发觉身后还有个干活的——手里端着扫帚,眼珠子立起来跟谁该他钱似的,正往这边瞅呢。
就高中生活或者说紧张程度,书香曾问过凤鞠。
凤鞠说梦高不比一中,但学习方面还是有压力的,毕竟是高中嘛。
秋月她妈也曾说过——这个风骚女人描眉打眼,嘴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多半是忘了自己的岁数——“听说以后不包分配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吗”,“看着孩子学到深夜,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没办法”,“你爸代课更累,两个班好几十号学生,又是班主任又是教研组领头人”。
但转回身就眉开眼笑,仿佛刚才内个眉头深锁的人不是她。
她说你妈这阵子可算歇歇了,铁打的也架不住这么跑饬,对不对?
这还算句人话,但没多会儿就又开始东扯西扯,忽地还挑起大拇指来,“要说有福,还得说你娘娘,比我还大两岁呢,那身段,那腰儿,渍渍渍……”即便隔着柜台都能嗅到一股骚味,酸不拉几,书香真想甩她一句“再说就崩你屄养的了”。
横亘在胸的或许就是内道目光,也可能是目光后的人,于是,书香迎着即将续满的水桶走过去时,瞟了瞟内白衬衣,照着地上就是一口唾沫。
中午在梦庄街口等凤鞠,书香知道这会儿都饿了,也归心似箭,就让大部队先走。
众人说有啥活动没有,要不要再来场友谊赛之类的。
书香说明儿个可能有事儿,定不下来,“都别耗着了,有事再联络。”
却唯独拽着焕章,告知:“有事儿你也得给我留下来。”
焕章说杨哥你撒手,才不要给你当电灯泡呢,嘿嘿嘿地。
书香说这叫啥电灯泡,又没偷猫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焕章翻起白眼,“你跟凤鞠姐搭伴儿,我在这儿碍手碍脚?”
“碍你妹啊我。”
瞅杨哥还直撇嘴,焕章又嘿嘿起来,“服了,我算是碰上木头了。”
书香说谁是木头,伸手捅了过去。
焕章说你呗,哈哈哈地,也跟着捅了起来,哥俩就这么闹着,直到路上清净下来。
给杨哥递了根烟,焕章才说:“海涛说这阵子大鹏蔫了,今儿上午碰见时倒没脚着。”
书香说哪有见天乐的,谁还没个烦心事,点着烟后,扭脸朝北看了看。
焕章也点了根烟,“能有啥烦心事?上礼拜打游戏还高兴着呢,没准儿还捋管捋多了呢。”
书香说哪天呀这是。焕章说上周日啊,“也在游戏厅玩。”书香正等下文呢,却看焕章瞟了眼路北头,原来凤鞠赶过来了。
临近村北口,焕章也问下午有啥安排。
书香说啥安排,你想干啥,正要留焕章一起回去吃饭,就见他扬起身子,猛蹬起脚踏板来,“回头我再找你来吧。”
人就往丁字路上扎了下去。
书香进院刚把车落在厢房边上,门帘也撩开了,探出来的脸貌似海棠,召唤起来:“俩人快洗手介。”
凤鞠叫了声“婶儿”后,没容书香再言语,紧随其后,两道不同声音也不约而同打厢房里面念叨起来,基本在重复,还是洗手吃饭这类话,他心里就莫名烦躁起来。
“不说吃饭,抽开烟了?”
洗手进屋之后,书香说一肚子凉气,“不缓缓么。”
灵秀说:“缓也没有这么缓的。”
李萍和杨廷松赶忙打起驳回,“缓缓就缓缓,又不是五黄六月。”
“瞅瞅,蔫不出溜的怎跟二流子似的内,啊?”
“哎呀,哪有刚回来就数落的,行啦行啦……烟掐了吧,俩人先上炉子这边暖和暖和。”
空气稀薄,倒不是太冷,却有些老态龙钟,可能初冬就是这样。
酱牛肉切了满满一大盘子,灵秀说知道今儿个放假,老两口上午特意卤出来的,“进门就不肃静。”
其时书香已经把酒嗉子提溜起来,还给她满了一盅,“是我不对。”
“不说先给你爷你奶斟,一点心都没有呢。”
“都满着呢不是。”
横是太热了,一碗米饭下去书香就饱了。
灵秀说怎吃这么少?
书香说不甚饿。
灵秀眉头一皱,面向凤鞠问,说不甚饿是啥意思,“什么叫不甚饿?”
又看向公婆,见二人也是一脸迷糊,就扭过脸来说你这话都打哪学来的?
端详着,进而告诉儿子说不甚饿也得吃,必须吃,还凑过去摸了摸他脑袋。
“真饱了。”
书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