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谢你。”
&esp;&esp;他只是点点头:“没事。”
&esp;&esp;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水是苦的,像塑料壶开得太久的味道。但喝下去之后,疼痛仿佛真的缓了一些。
&esp;&esp;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
&esp;&esp;第二次见面,是三周后。
&esp;&esp;一个重庆来的姐姐请她吃饭,说是工程师学院朋友聚会。陈白因为德语课认识她,两人聊得来,就答应了邀约。她原本只是想吃顿热饭,并不知道会遇见谁。
&esp;&esp;她到得稍晚。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一个男声:
&esp;&esp;“盐放右边那个抽屉,别拿错了。”
&esp;&esp;她愣住。
&esp;&esp;走进去,就看到梁樾穿着围裙站在锅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esp;&esp;“你也来了。”
&esp;&esp;“没想到你会做饭。”她半开玩笑。
&esp;&esp;他耸耸肩:“不会。姐姐不让我俩动手,说只会添乱。”
&esp;&esp;厨房香气正浓,两人却确实插不上手,只好默契地退到阳台透气。
&esp;&esp;初秋夜晚有些冷,她裹紧外套。他递给她一杯姜茶,是重庆姐姐泡的。
&esp;&esp;“你学什么?”他问。
&esp;&esp;“信息传播,主修媒介研究,顺带研究一下性别。”
&esp;&esp;“那我们算是同行。”
&esp;&esp;她点头:“你主讲那门课?”
&esp;&esp;“性别与媒介表征。”
&esp;&esp;“我没选上,太多人抢。”
&esp;&esp;他看她一眼:“我记得你第一节课坐窗边,脸色不好。”
&esp;&esp;她有点惊讶:“那天我生理期。”
&esp;&esp;他点头,没有多问:“法国人不喝热水确实挺难受。”
&esp;&esp;他们聊起课程、论文、教授的形式主义,又扯到城市空间政治学与算法结构。他说他喜欢纪录片,尤其关于城市与记忆的。
&esp;&esp;“声音、影像、文字,这些迭加在一起,比语言更真。”
&esp;&esp;晚饭后大家玩游戏、唱歌。他没参加。她也坐在阳台发呆。他走过来。
&esp;&esp;两人继续聊起纪录片,从克里斯·马克聊到阿兰·雷乃。
&esp;&esp;“你喜欢克里斯·马克?”
&esp;&esp;“看过三遍。”
&esp;&esp;“我买过他的dvd。”
&esp;&esp;“谁还买dvd?”
&esp;&esp;“我。”
&esp;&esp;两人都笑了。
&esp;&esp;那晚地铁停了,公交也快没了。
&esp;&esp;她说要走。他说:“我送你。”
&esp;&esp;“太麻烦了。”
&esp;&esp;“我顺路。”
&esp;&esp;夜风清冷。他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围巾,手指轻轻碰到她脖颈。
&esp;&esp;她没说话。
&esp;&esp;快走到宿舍楼下时,他们之间的距离静静地缩短了。
&esp;&esp;从那以后,他们开始频繁联系,一起上图书馆,一起去旧书店。她生病,他送她回家;他论文卡住,她帮他找资料。
&esp;&esp;直到那个圣诞集市的夜晚,两人裹着围巾,手冻得通红。
&esp;&esp;他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阳台聊克里斯·马克吗?”
&esp;&esp;她点头。
&esp;&esp;“我后来又去看了一遍。”
&esp;&esp;“是吗?”
&esp;&esp;“因为想看你眼睛发光的样子。”
&esp;&esp;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悄悄缩进了兜里。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