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珩没动,反而俯下身,烟味混着冷冽的雪松气息逼近。许樱屏住呼吸,往後仰了仰,後腰抵在了冰凉的铁栏杆上。
“怕我?”他问,嗓音里带着点恶劣的笑意。
许樱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宗珩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眼尾有一颗很小的痣,藏在嚣张的眉骨阴影下,莫名显得温柔。他的睫毛上沾了雪,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是某种易碎的僞装。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许樱自己都愣了一下。
宗珩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嗤笑一声,擡手把烟摁灭在积雪的栏杆上。火星在雪里“嘶”地熄灭,留下一小块焦黑的痕迹。
他直起身,鞋尖终于从她的单词本上挪开。
许樱迅速把本子捡起来,拍了拍沾上的雪水,书页边缘已经有点皱了。她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起的纸角。
宗珩看着她的小动作,突然伸手过来。
许樱条件反射地往後一躲,後背“咚”地撞上铁门。宗珩的手顿在半空,眉毛挑得老高:“我又不打你,躲什麽?”
他没好气地一把抽走她手里的单词本,翻了两页:“英语词组整理?”
许樱伸手去抢:“还给我。”
宗珩把手举高,仗着身高优势让她够不着。许樱踮起脚,手指堪堪擦过本子边缘,却还是差了一截。她有些恼了,声音也冷下来:“宗珩!”
宗珩低头看她,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那颗小痣会跟着微微上扬,那股凶巴巴的气场一下子散了大半,反而透出点少年气的顽劣。
“生气了?”他故意晃了晃本子,“叫声哥哥就还你。”
许樱抿紧嘴唇,突然擡脚狠狠踩在他球鞋上。
宗珩“嘶”了一声,却没躲,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劲儿不小啊。”
他把本子塞回她手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什麽,抓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塞过去。
许樱低头,掌心躺着一颗薄荷糖,透明糖纸上印着浅绿色的花纹。
她愣住了。
上周她感冒,课间咳嗽的时候,桌上突然出现了一盒薄荷糖。她以为是同桌女生放的,还特意道了谢,结果对方一脸茫然。
——原来是他?
宗珩已经走回栏杆边,背对着她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咔嗒”一声响,橙红的火苗蹿起来,映亮他锋利的侧脸轮廓。
“不吃?”他没回头,声音混着烟草味飘过来,“那还我。”
许樱飞快地把糖塞进口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糖纸边缘,塑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谢谢。”她说得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宗珩没应声,只是吐出一口烟,白色的雾气很快被风吹乱,消散在雪里。
许樱的指尖冻得发红,单词本上的字母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她偷偷擡眼,宗珩的背影在风雪里像一道沉默的剪影,指间的烟早已熄灭,却仍被他无意识地捏着。
雪片落在他的肩膀上,又很快融化,洇湿了一小片衣料。
——他为什麽一个人在这儿抽烟?
许樱想起班里女生的窃窃私语:
“宗珩上周又把三班的人打了,听说是因为对方骂他爸抛妻弃子……”
“他妈妈好像精神不太好,家里只有奶奶管他……”
单词本突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宗珩回过头来。
“看什麽?”他声音很淡,睫毛上沾着雪。
许樱慌忙低头,铅笔在“abandon”上划出一道长线。
沉默重新笼罩下来。
远处操场上有体育班的学生在踢球,欢呼声被风雪割得支离破碎。许樱的脚尖无意识地在积雪上画圈,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宗珩把打火机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