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背对着裴于逍站在栏杆边,深呼吸着夜空宁静的气息,听身后衣服被甩得哐哐作响。那节奏、那律动、那速度……裴于逍仿佛是个机器人。很快,后面的动静停止了。陶柚听到裴于逍向他走近,身前的影子越拉越大,直至将他的完全覆盖。陶柚正要转身,却猛地顿住,继而全身僵硬,心里都突了一下。又有根什么东西戳到他后腰了,和那粒冰凉的水珠一样,直直地抵着腰窝擦过去,弄得陶柚触电一样打颤。他当即扒拉着栏杆转过身,脚下是不明显的踉跄。裴于逍果然在他身后,隔着咫尺的距离。陶柚捂着后腰的手都在抖。“你……”他呼吸发颤:“你又在拿什么戳我!”躲好裴于逍举起了晾衣杆。陶柚缓缓地、缓缓地将视线聚焦于上。形状……好像确实对上了。他又抬手握了握,温度,好像也……陶柚当即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裴于逍垂眸,随意瞥过陶柚握着衣杆的雪白的手指。手很好,但杆太细了,以至于陶柚收紧手指时,指尖将细腻的掌心戳出小小的坑。陶柚耳尖胀红,脚趾扣地。扣完索性在扣出大别墅里躺下了。“嗐,”他的尴尬很短暂,很快又和裴于逍勾肩搭背,夺过晾衣杆:“原来是它,我当是什么呢,哈哈。”裴于逍:“……”“所以你当成什么了?”陶柚:“。”陶柚一言不发开始晾衣服,第一次心安理得当起哑巴。·第二天,陶柚受邀参加了班级第一次团建。攒局人:张晴语团建主题:庆祝咱班终于在开学三周后拥有了一位正式班长。团建地点在市区的一家轰趴馆。陶柚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有聚在一起玩狼人杀的,有打台球的,有玩游戏的,还有直接去游泳的。陶柚逛了一圈,在二楼一间贴了“福”字和对联的房间里,找到了裴于逍。俏哥居然在打麻将。陶柚有些稀奇,觉得裴于逍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这项活动的人,但他又确确实实坐在这里了,并且舒适自在,没有丝毫被迫营业的模样。团建包的一整家小别墅式的轰趴馆,里面的麻将房是单独包间,单独沙发,配备腰靠和颈部按摩椅,活脱脱让人打上一天一夜不死不休的架势。“哟,小柚来啦!”张晴语热情招呼,打出个筒子:“快快快,打麻将吗?下把你来我这!”陶柚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他比划:你们好好玩,不用管我。然后挪到裴于逍身边坐下。这里的沙发也很宽敞,两个人坐绰绰有余。陶柚靠近时裴于逍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手边的酒杯挪去了另一侧。陶柚瞧着他的动作,扬了扬眉:“边打麻将边喝酒,潇洒呀。”但桌上也只有裴于逍一个人喝的是酒,另外三个全是清一色的可乐和果汁。“麻将和酒比较配。”裴于逍漫不经心打出一张牌。哪里配了?陶柚转动了下脑子,没懂。他不会打麻将,他们全家好像就没有这种基因。陶柚还记得小时候回老家过年,亲戚们凑几桌打麻将,他爸妈但凡参战一定勇夺当天最大输家,连带着陶柚也对这玩意儿没了兴趣。亲戚们打一个下午,他就能窝在暖融融的沙发里睡上昏天黑地的一下午,然后被妈妈温柔地摇醒,叫去吃晚饭。那时候的睡眠可真好啊。妈妈也好。陶柚面露怀念,垂下眼睛,有点想妈妈了。可惜他妈妈在原本的世界里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在想什么?”耳边传来很轻的声音。陶柚晃神一瞬,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赖到裴于逍身上去了,下巴垫在人家肩膀上,懒懒散散摊成了一张饼。不想动,这样好舒服。“没想,困了。”他揉了揉眼睛,眼尾有点红。于是把睫毛垂得更低。今天情绪好像不是很高。裴于逍不由多观察了他一会儿,旋即不再多言,只是放轻了那一侧手臂的动作。陶柚趴在裴于逍肩上,将头偏去另一边,他吸了吸鼻子,缓缓合上眼睛。童年的记忆是扎根心里最深的时光,哪怕到现在,熟悉的麻将音也能让陶柚听到就犯困。他昨晚又没睡好,直到天快亮才浅眠了一小会儿,此刻太阳穴正紧绷得厉害。房间隔音很好,门一关上,楼下团建的喧闹声悉数隔绝在外,耳边只有舒缓的麻将音,和裴于逍拿起酒杯时,冰块碰撞玻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