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外卖单要送】
昏黄的路灯下,小姑娘穿着肥肥大大的黄色外卖服,身上带着她这个青春年纪极少有的艰苦和沉闷。
池俊难以想象,这麽纤瘦文静的一个小姑娘,是怎麽置身于一群抽烟骂的糙汉中间,听着他们的脏话和荤段子,风里来雨里去地跟他们一起抢单,有时候要被商家怼,时不时还要被客户催骂。
可她连张口说话都不能,很多时候,或许连道歉都没法送达,只能将委屈咽在心底。
想起这个,池俊心里就一阵一阵钝疼。
许清舟从车头拿起黄色的旧头盔,往脑袋上一扣时,池俊撇开了眼,烦躁在心底涌动,几秒後,他终于没忍住,声音染上了几分躁意。
“许清舟,这钱就非赚不可吗?”
许清舟系头盔的动作稍稍一顿。
她擡眼望着池俊。
他的眼里有心疼,却也有对这份职业显而易见的嫌弃。
许清舟一颗心颤了颤。
他果然还是嫌弃她这样丢人,才会来找她的。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的。
她也想在冰冷的寒天里,舒舒服服地窝在小屋里,想在日益紧迫的高考倒计时中,一心一意地备考。
委屈和心酸一齐涌上心头,许清舟眼眶不禁有点热。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再次擡头看向池俊时,眼里挤上了一抹笑,只是那笑意太过勉强,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伤感。
【池俊,我跟你不一样】
像我这种人,没有人兜底,也没有显贵的身份。
不努力生活,等待我的就只有深渊。
“所以呢,”池俊直直盯着她:“你跟他就一样?”
许清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池俊说的是谁。
大约是池俊眼里的逼视太过摄人,亦或是男生这些天帮忙自己分析各大院校和专业,却无缘无故受了池俊一通气,让许清舟心头不自觉染上一层愧疚。
她看着池俊,许久,才温吞却掷地有声地道:
【他家境贫穷,没有显赫的身份】
【大学寒假替父亲送外卖,养家糊口】
【池俊,相比和你,我确实跟他才是一类人】
【我们一样可怜,从事着在你眼中,同样可怜的职业】
【让你丢了脸,我感到抱歉】
她实在是太过温柔,连发脾气,都没有任何尖锐的字眼和棱角。
然而就是这样,一字一句落在心底,却又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心上。
池俊眼睁睁看着许清舟写完最後一句话,没再擡头看他,收起纸笔,面上是许久不见的寡淡,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车龙头,骑着离开。
黄色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越来越远,很快缩小成一个点,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池俊怔怔地看着,许久,烦躁地叹了口气,坐在路边。
*
随着一天天接近春节,大街小巷被各种各样红色喜庆的对联中国结挂满,所过之处都是耳熟能详的《恭喜发财》歌曲,劳累了一年的人们,喜气洋洋地穿梭在街头巷尾置办年货,热闹非凡。
租房大院二楼南尽头的小出租屋里,却在此时陷入了更为冷清的氛围中。
因为,池俊和许清舟,冷战了。
这种冷战并不似一般意义上的,我给你冷脸,你给我冷脸,互相之间一句话不说。
池俊和许清舟日常必要的交流还是有,语气也正常,并不存在故意给对方脸色,然而,俩人之间总缭绕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气息,像是有什麽心结挡在二人中间,解不开,也无处可解。
这种不寻常,很快连兔子和男鬼都发现了。
这天,趁着许清舟吃完早饭又出去送外卖,男鬼立刻揪着池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