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腔滑调。
戚淑婉无声张一张嘴,又含笑接过掌柜的递来的孔明灯,细细观赏。
掌柜的办事周道,奉上特地提前为孔明灯买主备下的笔墨:“夫人可以在灯上写下祈愿之言,往后定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诸事顺遂。”
“好。”
戚淑婉应话,思索过片刻,似记起萧裕
,嘴角微翘,“夫君想写什么?”
萧裕想听的两个字便让他听上了。
他笑:“都好。”
最后依旧是戚淑婉提笔应景写下两句话。
他们离开长街去放孔明灯。
戚淑婉买的这盏灯也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颇为可爱。
灯拢共有四面,一面特地留白供写祈愿之言,其余三面无不画着可爱的小兔子,或于桂树下轻嗅花香,或憨态可掬,手捧月饼,又或于溪边静望水中玉盘圆月。
京中平日里不允放孔明灯。
即便中秋佳节这样被允许的日子,燃放孔明灯亦有特定的时辰。
正因如此,当到得时辰,男女老少聚在一处,千盏万盏孔明灯缓缓升空,逐渐在星夜里化为点点细微火光,那般场面说不出的壮观绚丽。百姓们喜爱这般景象,年年皆是自发聚在河边燃放孔明灯。
戚淑婉和萧裕来得迟,河岸上、桥上,处处挤满了人。
他们没有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走,寻得舒心的地方,也已经到百姓们可以燃放孔明灯的时辰。
萧裕递来火折子。
戚淑婉接过,点燃孔明灯内的蜡烛。
烛火的光亮映照在她眼眸。
她抓过萧裕一只手,让他也扶住孔明灯,然后,他们一起将灯放飞。
戚淑婉方才于摊前在孔明灯上写下两句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听来朴实的两句话却是她而今最大期盼。
若当真能年年有今日,能如今日这般舒心肆意,那便不知是多好的光景。
数不清的孔明灯徐徐升空,化为黑夜之下的一片光亮。
那片光亮越来越远,去到不为人知之处。
戚淑婉倚在萧裕身前仰面眼也不眨静静瞧着夜空之上的这景象。
他们伫立良久,直至人群陆陆续续散去才慢慢往回走。
行至桥上,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迎面而来,停在离戚淑婉和萧裕三两步的地方。他对他们行一礼,继而手中捧着一副画卷,冲戚淑婉道:“我家公子命小的转交给表小姐的,是姑奶奶的画作。”
“今日乃中秋团圆之夜。”
“公子偶然寻得此画,念及是姑奶奶的遗物,故而转交给表小姐。”
三言两语便将戚淑婉定住。
她认得眼前之人,是崔景言的贴身随从芦枝。
小厮口中的“姑奶奶”也再没有别人,正是她的娘亲、崔景言的姑姑。
娘亲的画作。
戚淑婉面色微凝看向那副画卷。
前世有幅画也曾到她手中。
是在她小产之后,不知崔景言从何处寻出来的,重新装裱过交给她。
年岁太长,画有些旧。
但听闻她娘亲不是雅擅丹青之人,画作极少,隔得那样久,出阁之前的画作便更难寻见了。
崔景言在今日,在中秋佳节,将她娘亲的一副遗作送至她面前。
并且偏偏以表兄身份、以转交遗物的名头做下这件事。
显然,崔景言乃故意为之。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戚淑婉心底生出一丝荒谬之感。
前世做得那么多,也不见崔景言怜惜珍视,一朝重来,无心理会,他反而费尽心思巴巴凑上来。
偏要等别人死了心了才晓得追悔莫及吗?
抑或是后来他身边的人叫他不如意,他便又惦记起她?
但娘亲的遗物极少,确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