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损命运
“乔平乐……”
“不用安慰我。”乔平出声打断徐方好。
他们围在一起也不知道的哭了多久,等着乔平乐情绪缓和一点,梁绍和黎砚才走过去,让他们去外面花园透透气。
江城夏天多阵雨,来时凶猛,恨不得把这破天烂地全都冲毁,可偏偏好像老天又不舍得,暴雨总是那麽一阵儿,往後只有长久的潮湿。
此刻雨声已停,他们坐在医院对面公园的亭子里,这会儿刚好赶上徬晚,公园里来往的人很多,他们几个坐在亭子里沉默着,与这里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直到徐方好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乔平乐打断她,这地儿才变得有点人气。
乔平乐刚才哭得太厉害,从小到大他们从没有见他这样哭过,哪怕是当初他妈妈离开他也没有这样过。可他哭完,冷静得快,那样的平静是他们从未见过一面。
就像现在,乔平乐轻轻弯了弯唇,擡起眼,看向他们:“我爷爷可能要先拜托你们帮我照顾几天,我……我……”
他顿了顿,嘶哑的嗓子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喉咙,连说句话都很费力:“我得去深圳接我爸回家。”
梁予桉轻轻叫了他一声:“乐乐。”
乔平乐佛过脸,摆摆手,看向梁予桉,扬起那张和他一点也像的笑容,那样的倔强,那样的勉强,那样的像个大人:“老梁,刚刚都忘了问,你身体怎麽样啊?出来也不多带件衣服,万一感冒了不是要更难受。”
他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语气简直和乔建平一样:“来,披着吧,可不能着凉,健康多重要啊,你要好好的。”
徐方好对这样的乔平乐很陌生。
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样的乔平乐很陌生。
可陌生的同时又十分明白,他在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像个大人一样成熟。
林成旭闭了闭眼,擡手佛上他的肩:“你打算什麽曲?”
“今天晚上吧,早点去,也早点把他接回来。”乔平乐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在和风说,“他太累了,要早点回家,以後该由我来护着这个家。”
此刻的乔平乐好像真的变得,眉眼间褪去青涩和顽皮,嘴角的笑变得寥落,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崩塌,如抽筋脱骨般把他重塑。
夏黎那样看着他,忽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人的长大好似永远都在那不为人知的一瞬间,那样默不作声,那样疼苦不堪,命运都来不及问他一句,你愿意吗?
当天晚上,乔平乐买了去深圳的车票,什麽东西也没带,也没让任何人去送他,只有徐方好不听他的话,硬要跟着他一起买票过去。
那趟开往深圳的火车上,他走乔洁安走过的路,去那个他辛劳的十几年的地方接他回家。
乔建平醒来的太晚,一醒来人也没以前有精神,躺在病房插着输液管,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了:“啊,乐丶乐……洁丶洁丶安……”
那麽辛苦也无法把几个字拼成一句完整的话,他就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孩,又回了咿呀学语的时刻,只是他不再懵懂,只带着无能为力的痛苦。
黎砚坐在床边,和他说:“别担心,乐乐已经去接洁安了,他会回家的,会回来了。”
“好……好……”乔建平终于脱了力,手垂下去,眼角划下一颗泪,他正在平静的崩溃,带着他的痛苦一起埋藏了他的青春。
没过多久,他又睡了过去,黎砚让他们回家,可他们不愿意,梁绍给他们在附近的酒店开了几间房。
任嘉悦的手表多次响起,她却从未接过,後面直接给关掉了,杨筱筱也没有再回宿舍,梁予桉本是该会病床上休息的,此刻也毫无睡意。五个人就那样无声地陪着彼此坐在医院後花园的长椅上。
不知道是哪里的灯又被关了,外面又暗了几分。
任嘉悦开了手表,忽略来电和信息,看了眼时间,她打破沉默开了口:“快零点了,你不休息,身体不会难受吗?”
梁予桉靠在椅背上,弯起一个绵长的笑容:“没事的,一个晚上而已,後面还要在医院住那麽久。”
他沉默片刻,又开口,这次是朝大家说的:“今天吓到大家了吧?我那副样子很可怕吧。”
“胡说什麽呢?”林成旭反驳他,“哪里可怕了,没我以前打架打得满脸都是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