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少年
欢送典礼上,没有人哭着喊着哀默他的离世,所有人都以最热烈的形式为梁予桉的离开欢送着。
地上放在很多彩色的气球,周围也挂了很多彩色丝带,整个环境布置得就像一个生日派对,墙上的照片他也特意选了张,梁予桉极少数穿得明艳的衣服的照片。
乔平乐看着失了神的徐方好,带着杨筱筱和她一起跑到旁边的台子上,试图用唱歌的方式帮她提一点兴趣。
林成旭来得晚,赶回来那天就是梁予桉离开的当晚,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梁予桉躺在那里,逐渐冰凉的身体,没有给他留一点缓冲时间。
此刻又帮助梁绍跑去门口接人,他好像接受得很快,快到夏黎第一次没有看到他的难过和悲伤。
夏黎和黎砚扶着乔建平坐下,一起身就看见了前面照片前站着的任嘉悦。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仿佛从未流逝过。
夏黎看了看她的背影,视线向上移,看着照片的梁予桉。
照片里的少年笑容很腼腆,但目光很温柔,那双黑亮的眼睛,含着温润的张扬,像一尾活泼顽强的小鱼,泛着一池艳丽的水光。
医生在他小时候就说过,他活不过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在医院等着他的消息,可他不仅活了下来,身体也在逐渐稳定。
那一年的秋天,梁予桉正式打破生命倒计时,开始加入属于他的少年时光。因为不能剧烈运动,所以林成旭就想了办法让他以裁判的形式加入球场。
那之後,每次打球都成了他们三个在球场上,她们两个在看台上,少年们肆意生长,一路上跌跌撞撞长到十七岁。
生命的无常在于摧毁幸福。
他躲过了十二岁的魔咒,却留在了十七岁的夏天。
天空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然而一朵云的流散,就能天翻地覆。
时间凝滞下来的,是静默的丶沉重的丶长久的疼痛。
夏黎眨了下眼,藏下情绪,走上前,轻声喊:“嘉悦。”
任嘉悦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开了口,她看着照片上的那双眼睛,笑了起来:“夏黎,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麽?”夏黎没有反应过来。
任嘉悦叹息一声,转过头看向夏黎:“我被傅韵选中了。”
夏黎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话,她的眼眶有些红,开口祝贺:“嘉悦,恭喜你。”
“是值得恭喜的,可却有人不以为然。”任嘉垂下眼看着手腕上的玉镯,摩挲两下,擡起眼看向门外的风景,“所以我想放下那些不爱我的人,我要选择自己。”
“我答应了傅韵和她一起去上海,不出意外高三我就不会去学校了。後面我会直接选择艺考,我要考舞蹈学院,我要跳舞,要一直跳舞,要成为中国歌剧舞剧院首席舞者。”
室内的光线很明亮,窗户却偏偏要再照一束光给她,她站在那里,脊背直挺,眼神炙热,当真是一只准备凌空展翅的鹰。
夏黎好像现在才真正看到一个完整的任嘉悦,那样恣意,那样明媚,那样热烈。
夏天还在继续,蝉鸣依旧聒噪,有人在往前走,有人在努力追,有人永久的留在十七岁。
他会永远那样温柔,那样年轻,像一号巷巷口的那棵梧桐树,看着他们过完夏天,迎来秋天,送走冬天,路过春天,再次于夏日炎炎中相逢。
“阿成现在校考应该考完了吧?”徐方好吃了口排骨,看向夏黎问着,“他是回学校上课,还是去外面补习班?”
夏黎说:“我上次问了他,他说林叔已经给他找好了补习班。”
“啊,那剩下一个月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学校啊。”徐方好哀嚎着。
杨筱筱给她夹过去一块排骨。
徐方好有点无奈,这是她一贯的安慰方式,她立马直起身,把排骨塞进嘴里,双臂一擡,左右一边一个:“行吧行吧,他们爱来不来,反正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麽都强。”
“你够了,快吃吧。”夏黎笑道,“一会儿还要考试。”
一听考试,徐方好脑袋就痛,她揉揉头发,苦恼着:“为什麽天天都要考试!这麽能考怎麽不把我考死!”
夏黎敲她一下:“别胡说八道。”
徐方好神色暗了暗,反应过来,看着那些空位子,心里泛酸:“也不知道大家都过得好不好?”
夏黎回她:“乐乐在医院学得很好,上次模考他考得不错,不出意外江大是稳上了。嘉悦昨天还给发了消息过来,她已经被北舞提交招了,明天就要跟着舞团去香港参加比赛。至于林成旭的消息你也都清楚。”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梁予桉现在应该也还在默默看着我们。那我和筱筱天天陪着你,情况你是最清楚的。除了高贺一,我不了解他的情况,剩下的我们都过得很好。”
“过得好就好,”徐方好话锋一转,看向杨筱筱,“说来也是,高贺一自从去国外之後就没和我们联系过了。筱筱,他这麽久也没给你发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