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桦源木业他至于这样吗?”魏晓问。
“当然,虽然当年这件事已经私下处理了,可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麽,他不愿意我们曝光,肯定也是自己收了好处。”庄子昂转了转笔,继续说,“半年前台长退休,副台长上升,到现在这个位子还是空着的。如果台里传言不假,那今年年底的年会,台长估计就会从他和王主任中选一个人当副台长,这个节骨眼他当然不想我们威胁到他一点。”
魏晓又说:“可当初桦源木业的事,台长也是知道的,他应该都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麽。”
庄子昂反问他:“那如果我们执意查明真相,并且不准备上报,你觉得祝峥会怎麽想?”
李棠连忙说:“他会觉得我们准备曝光的不仅仅只是桦源木业的事,可能还有他当年和桦源木业勾结的事。而这些事一旦曝光,台长也不可能再管他。”
“为什麽不管?”姚瑶不懂。
“因为一旦管了,他自己的位子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门口响起清冽的女声,直直传过来,打断他们相望的视线。
四人朝门口望过去,夏黎笑着看向李棠和庄子昂,那俩想通一切,会心一笑,没有出声。
只有一头雾水的魏晓和姚瑶,还满脸疑惑地看着夏黎问:“为什麽保不住?”
夏黎边朝里走边说:“副台长刚升台长半年,目前电视台所有的节目都保持着曾经的水平,可以说他没有做出一点实绩,如果这个节骨眼他要保祝峥,那他当年的事也有被曝光的可能。可如果他选择放弃祝峥,那这件事就只会到祝峥结束。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怎麽选?”
魏晓瞪圆眼睛,惊讶地看着夏黎:“所以你一开始然後我们重新把这个新闻调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是。”夏黎说,“祝峥能查到的只有桦源木业的事,但如果同时把唐韫华的案子查清楚,那台长就更加不会保他了。”
“那我们现在要把这件事报给台长吗?”姚瑶问着。
夏黎摇摇头,说:“不,现在不报。”
“现在不报,你怎麽办?”李棠看着夏黎说,“就算只是桦源木业的事,祝峥也不可能会对你放心。”
“我知道。”夏黎轻轻一笑,那双锐利的眼突然突然亮了下,“所以一会儿我去找祝峥,你们去找祝清禹,把消息告诉他,同时把唐韫华的事情也告诉他。”
“你要利用他。”庄子昂说。
“是。”
庄子昂沉默两秒,又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和当年一样,我们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我们赌不起。”
“我没想过去赌,现在地步我赌不起任何一环。”
“那你为什麽还要告诉他?”
“你知道他为什麽会去战地一年吗?”夏黎看着他,反问道。
没等他开口,夏黎又说:“因为他在赎罪,用一年战地的时间来还自己拦下的那篇新闻。”
“所以你是想继续刺激他?”魏晓皱了皱眉,反应过来。
夏黎看着他,顿了顿,继而开口:“是。我们不利用他,但要刺激他,利用他的愧疚和自责。”
“桦源木业到底也是金钱纠纷的问题,可唐韫华这件事,关系的是很多人的一生。他一旦知道了,就一定会选择去查,他能查到一定会比我们多,只要他去查,他就不会放手,他也就不会再选择祝峥那一边。”
“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但我们需要他的愧疚。”
姚瑶听完夏黎的话,不禁红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
剩下的三个人个个都沉默着,事情走到现在,好像谁都不能去改变什麽。在这间办公室里,昔日那些并肩作战,熬得天昏地暗就为了查一个真相,改一篇稿子,报一个真相的岁月早已经消失不见。
庄子昂放下笔,擡眼朝夏黎问:“那我们要什麽时候把这件事报给台长?”
夏黎眨了眨眼,擡脚朝里面的座位走去:“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报,需要要有了一个明确证据之後,由王主任上报。”
“他会吗?”庄子昂问道,“就算他想把祝峥挤下去,可唐韫华的事情也关系到我们电视台的声誉,就算报给台长,我觉得他也不一定会同意。”
夏黎说:“所以,我会和王主任谈。”
“我们现在还有筹码和他谈吗?”
“有,”夏黎放下包,转过身来,看向他们,眼神如炬,重重道,“我们可以重啓楚江真相。”
“以唐韫华案为重啓的第一案,爆出真相。台长新上任需要实绩,楚江真相的收视率一直有目共睹,如果在楚江真相上报道这件事,就是我们自己在大义灭亲,可能名誉会受损一点,但对他而言他想要的收视率和话题度也会随之而来。”
“可是这样,这件事一定又会公开在大衆视野里,那当年的那些人可能又会被大家翻来覆去的讨论。”李棠轻声说着。
夏黎垂下眼,声音轻了下来:“所以才需要由王主任去上报,他这人虽然平时有点凶,但对待新闻却很认真,对证人他也都会用最大的力量去保护。”
她转过身,看着包里的资料,又擡起头看向窗外的灰暗的天空,她攥紧手,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了停,很轻很轻地说了句:“这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说完,她擡脚朝祝峥的办公室走去,步伐那样坚毅,像是去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对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