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良田无人耕作,他们将府中的奴仆派下去想要替代佃农,可这些奴仆也有自个的心思,怎会好好耕作。
等到了来年,万顷良田不是杂草丛生,就是板结成块,一笔笔买粮种的钱播下去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反观佃农们,没了沉重的佃租与赋税,官府不仅借粮种给他们播种,还发放牲口畜养,又教他们轮作法。
刚开始日子过得苦了些,可到了收成时,那一石一石的粮食挑回自家,堆满仓,再辛苦也值得。
鄂州此举的结果,无疑让圣人看到了扳倒世家大族的希望,至此下旨,各州各县纷纷效仿鄂州。
佃农们不怕吃苦,就怕日子没盼头,只要有了盼头,再苦他们都能撑过去。
三年时间,荒地变良田,佃农们拥有了自己的田地,按时缴纳赋税,国库渐渐充盈。
田野间有了新变动,朝堂更是,三年时间,朝堂上的新人如雨後春笋般接连冒出。
以杨继宗,李蒙宏,彭定求等人为首,各地新上任官员为辅,在圣人“以农为本”的政策下改革变法,势不可挡。
世家大族日益衰败,王相等人再也无法阻挡这场变革,在今年春天,不得不以告老还乡退去朝堂,而他们世家大族原先的良田最终以荒地的价格被百姓们争相买去。
归乡路远,王相看着那扇自个进出了半辈子的宫门,眼底全是恨意。
出了京城,他看见沿途那些本应是他的良田,却被这些低贱之人霸占,看着那些人在田野间欢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离京越远,他心里的恨意越深:“去房县河村。”
“老爷,去那里做甚?”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老妻忍不住开口询问。
去做什麽?
他要去看看,杨继宗和沈瑶当初和离,是不是故意诓骗他的。
这几年,明面上是杨继宗同自个不对付,可暗地里未必没有沈瑶的手笔。
只是他派人去查过,这些年,杨继宗和沈瑶确实没有往来。
王相看向一旁被撕的粉碎的书籍,再次催促车夫赶往河村。
这三年来,沈瑶不仅又培育出许多新的粮种,还嫁接了不少果树,最让她感到成就满满的是,各处的路终于在她和彭定求的不懈努力下给修好了。
上河村和下河村在年前就合并成一村,由田宝来一人担任里长,带领乡亲们继续努力致富。
沈家学堂也不断的在扩建,因他们村的罗墩子是当年年龄最小的童生,外头都传河村风水好,没瞧见这三年来,人家的石头屋子都盖成了青砖瓦房。
不仅如此,村里各家各户门前都栽种了桃树,粉色的桃花被风吹的满地都是,桃树下,稚童们扎着风车从村头奔到村尾,再不会被脚下的路给绊倒。
当王相的马车抵达河村时,便看见沈瑶领着一堆人往山里去。
“老爷,您到底要干什麽啊?”老妻看着他愤愤奔走过去,赶紧派身边的人跟上。
“县主,咱们真的都能在此地种下一棵属于自己的树吗?”任掌柜跃跃欲试,想为自个的儿子种一棵树,好沾一沾县主的贵气。
沈瑶颔首:“种树也是为子孙後代积福,这树你们也不用担心无人打理,河村会有专门的守林人照看,劳烦任掌柜回城後多帮忙宣传一下。”
任掌柜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就当他同沈瑶下山时,田野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快来几个人帮忙,把牛拉开,快拉开!”罗老大甩着鞭子想将牛群赶开。
可这牛群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吃着草,平日里都温顺的不得了,怎麽今日就这般倔,怎麽赶就是不散开。
村子里的铜锣被敲响,汉子们纷纷跑到了田里拉牛,这一拉开,大夥吓得不行。
牛蹄子下竟然躺着一个身穿绛红色长袍的老者,那老者显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阿瑶,不得了了,咱们村的牛群踩死人啦!”
罗老大在後头喊:“没死没死,还有气呢,我们先把人擡去曾大夫家啊。”
沈瑶瞥了一眼任掌柜,任掌柜颇有眼力见的告辞了。
沈瑶走到主路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村口被守村的郭阿爷和青壮年们拦下的一衆陌生人。
“老爷,你们这群刁民,知不知道那是谁,那可是当朝宰相,要是我家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定……”
站在乡亲们身後的沈瑶开口:“让他们进来吧。”
王相的亲眷迅速奔到了曾大夫家中。
沈瑶则是赶紧让牛娃子驾着骡子车去县衙找他表弟和彭大人来村里。
不然,她今日恐怕会被王相的亲眷们给生吞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