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好奇:“传言?怎么说我的?”
他直觉不妙,但该打听清楚的还是要打听清楚。
来吧,他做好准备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以为是小孩想狠狠挨夸了,就把传言加工整理、胡吹乱吹了一番。
三岁出口即成诗。
第一首斗败张及甫、名动国子监。
另一首诗谏富相公、招来官家下恩旨。
汴京城热搜高挂了榜首一旬有余。
还是自晏相公以来最受瞩目神童。
扶苏听得耳朵嗡嗡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怎么比他设想得最过分的还要羞耻?
身后的梁怀吉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两位学子更是齐齐一愣,旋即对着扶苏红透的小脸蛋朗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过后,第一个人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先前不知小郎你是这般性格,若有言语过当之处,是我们两人冒犯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承你的情,才能在国子监闻到荤腥味啊。”
“对了,还不知小郎名讳?”
话题转移之后扶苏才敢抬头:“我名为赵宗肃。”
“宗”,是扶苏同辈宗室子的字辈。就像“允”是官家一辈的字辈一样。但皇家不用遵循这层束缚。扶苏给马甲想新名字的时候,就直接偷懒,把字辈加进了名字里。
只有对皇家极熟悉的人,才会察觉出个中破绽。你一个小小的宗室子,怎么能跟成王殿下用同一个字呢?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成王殿下姓甚名谁,一般只会叫他成王。
譬如这两位子弟,就不疑有他,也自爆家门。
“我名李观澜,还不曾起字。”
“我名曾巩,字子布。”
咦?熟悉的名字。
扶苏的目光扫过未来的唐宋八大家之一。是第一个认出来他的身份,也是体贴地转移话题的人。原来他这个时候在国子监读书了呀。
他当即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当然,也没冷落李观澜。最后发出了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膳堂呀?”
两人一起点头:“却之不恭!”
扶苏不知道,他给这俩人留下的印象好到极点。就像曾巩和李观澜所说的,他们在膳堂里吃到的荤腥,皆因眼前小豆丁的一首诗谏而起,理所应当要承他的情。
放在RPG游戏里,就是前置生成的好感度。
这两个人又是地方推举进监读书的,不满双十,曾经也是名噪本地的“小天才”“神童”。在他们碰到的神童中,恃才傲物者多,乐于自谦者少。
像扶苏那样被夸两句就脸红的,仅此一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位小神童,今年才三岁啊。
纵然他们三岁已经显露了不凡,但也不过是《三》《百》《千》看一遍就能记住,回答夫子的时候快了一点而已,远远达不到能作临场诗的水平。对了,他们三岁的时候能跟人交流通顺吗?
借助海拔的优势,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此子必成大器呀。
就算不是为了功利,为了心中的喜爱惜才之情,他们也要和人交好、必须交好。
“对了,两位兄长,我听到你们刚才说的,现在的国子监膳堂,真能每顿能尝到荤腥吗?”
“自然是真的。”说起这个,曾巩立刻笑了起来:“或许如传言所说,是官家怜恤我们监中学子。我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好了。”
“真的么?”扶苏有点期待:“那我得去尝一尝了。”
事实证明,他的期待是多余的。
扶苏对着餐盘里的食物陷入了沉思:难怪后世把食堂菜成为中华第九大菜系,不是没有道理的。问就是中国没有其他地方,能把菜做出这样的味道。
曾巩和李观澜说得没错。膳堂确实不再只供应粳米、韭黄之类的,而是增添了肉腥。但他们没说的是,肉是最肥腻的猪肉,还没放足够的盐。
落在扶苏眼前的,就是块油汪汪的白色脂肪。
扶苏犹豫地咬了边缘一角,就被类似护手霜质感的东西糊住了嗓子,呼吸都不顺畅,险些吐了出来。再看一眼曾巩和李观澜,都吃得都津津有味,连头也不抬。
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
扶苏又吃了一口,沉默了。对着膳堂后厨看他长得可爱,故意舀的一大勺饭默默发呆。
“怎么了?赵小郎,是饭菜不合口味?”
扶苏迟疑:“嗯……”
是很不合口味。
但他看人吃得开心,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曾巩却说道:“是我们让赵小郎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