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拥有绝对的优势时,才能使攻方奋力一搏出胜机。在大秦的时候,优势是降维打击般的士兵。到了大宋,从士兵素质上最多只能五五开,他就从物上想想办法。
说起物……扶苏其实有点犹豫。
要不要试试那样东西呢?
火药?
火药的造法其实并不复杂,别看他跟苏轸提过,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做,但“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口诀深入人心,即使比例不那么准确但也大差不差,按图索骥总能出成品。
他犹豫的原因,无非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责任。让世界从冷兵器时代,一转而为热兵器时代的责任。
或许是大宋势如破竹的节节胜利。又或者是千万人的死亡,千万个家庭悲切的呼喊。
怎么办。
要用吗?要试试吗?
扶苏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思考。一般这种时候旁人是不会打扰他的。怕自己随口一句话打断了他聪明脑瓜的转动。但这次却例外,因为有重大消息,内侍不得不硬着头皮,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
“殿下……殿下……”
扶苏一个激灵,恍然回神:“怎么了?官家找我有事?”
内侍大松一口气,没打断殿下重要的思考,真好。他随后才说起自己要传达的消息:“官家派小的告诉您,辽国的使臣离开了。”
扶苏:“哦。”然后呢?
内侍又说:“官家说,那使臣走时的神色很古怪,似乎另有后手。”
另有后手?不可能的吧。
扶苏于心中想道。
现在是农历三月初,辽国那边正在进行一年四度的浩浩荡荡的迁徙活动。从南边迁往暖和了的北边,也算是巡视领土的一种方式。加上去岁刚和西夏打败仗,怎么腾得出手打假呢?
不对,等等,西夏?
难道说……西夏就是辽的后手?
西夏原是辽国的附属国,李元昊后自立为王国。辽对西夏的独立一直十分不服气,一直想让他们认输低头。但这俩都是半游牧、半农耕国家,国教也都是佛教。文化上极为相似。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俩是教内异端互掐。但大宋比之于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倘若大宋要攻打辽国,西夏会借机痛击辽还是宋?
是宋。
就像当初宋夏开战,辽国假意作壁上观,也不客气地敲诈了宋一样。
一想到这个可能,扶苏就连呼吸都轻了。想想吧,倘若在宋军踌躇满志时,被西夏来了个背后一击会怎样?
他立刻回宫去见了官家,同他讨论起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官家先一怔,旋即犹疑:“……不太可能吧?”
“辽国乃是宗主国,西夏是他曾经的附庸。辽主未必能低下这个头颅。”他说。
“那倘若辽国以举国兵力南下,大宋生死危亡之际,需要您忍辱负重,朝大理国主低头求援,您愿不愿意呢?”扶苏问。
官家的手指倏然攥紧了衣袖,为这个可怕的假设。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许久,才从喉咙中发出决绝而艰难的一声:“朕会。”
“您是心中怀有天下万民的好君主。”扶苏轻声说道:“但辽主也并不昏庸。所以我们需要假定,他也会。”
官家长吁一声:“肃儿,你说得对。”
他见扶苏神色突然变得坚毅,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你是怎么想的?需要朕怎么做?”
“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扶苏说:“西夏要打我们,不可能正面强打。他们只需要以逸待劳设下圈套。只要宋军无所防备,落入圈套,就能损失惨重。”
“到了那时,我们绝无可能再出兵西夏,那样就是两线作战。但既有的兵力受损,久攻不下,只能鸣金收兵,辽国危困可解矣。”
“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官家说:“遇见以前,谁也不知西夏会做何种手脚。就怕他还未出手,我们日夜警戒防备就会人困马乏。”
“所以,需要做两手准备。”扶苏又重复了一遍。
是天意吗?
还是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
“一旦发现我们被西夏埋伏,就要狠狠地回击他们,使他们不敢再犯。”
火药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手边。
扶苏一瞬下定了决心:“官家,军粮和辎重那边儿,劳烦你多帮我盯着点。我这些日子可能不在。”
说完,他扭头就走。
“等等,肃儿,你要去哪儿啊?”官家抬头,扯着嗓子满头雾水问道。
“去开挂——”
——
砰。
砰砰砰。
伴随着几声隐约的响声,汴京城外的连绵青山冒起了浓烟。路过发现之人好奇地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