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的宝马惊呼嘶叫,瞪大恐惧的眸子慌乱狂奔。
裴度这位表姐乃甄府千金,她爹爹甄老爷曾官至户部尚书,又是平安州两百年来唯一进了殿试三甲的探花郎,可谓光耀门楣,轰动一时。
前几年朝局动荡,借着丁忧,甄老爷携妻女回乡守孝,等待起复的时机。他才四十出头,年富力强,所有人都明白,甄老爷早晚会重返中枢,大展宏图。
裴度的父母一直想亲上加亲。
按理来讲,甄老爷只有姝华这个独生女,无论为仕途布局抑或权力博弈,都该精心挑选亲家,通过儿女婚姻达成政治联盟。
裴家只是商贾,姝华嫁过去属于下嫁,甄老爷自然不愿意。
可坏就坏在这个独生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心中珍宝,任凭哪个高门士族求娶,也得她自己乐意才行。
姝华偏偏看上了舅舅家里小她一岁的表弟裴度。不为别的,就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可不是只会绣花弹琴的闺阁小姐。
“哇,快看那位姐姐,英姿飒爽,好气派啊!”
姝华策马之姿引来众口称赞,她已经骑着踏雪在林子里绕了两圈,因踏雪尚未被驯服,不太配合,她的鞭子越抽越狠,宝诺急切的模样映入眼帘,倒叫她愈发舒畅。
甄夫人听见动静,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凉亭出来。
姝华炫耀够了,准备下马。
“吁——”
谁知踏雪失控,竟不听指令。
“给我停下!”姝华猛勒缰绳。
一阵嘶吼,踏雪扬起前蹄,直接把姝华颠了下去。
“啊——”
“姝儿——”甄夫人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跑上前。
裴度和宝诺也赶紧过去。
“踏雪!”宝诺心疼马儿,立即抱住它的脖子安抚:“不怕不怕,我们不玩了,这就回家。”
姝华在草地滚了两圈,面门擦伤,火辣辣地疼。
“娘……”
甄夫人被她脸上的伤势吓得心颤:“要不要紧?快,快找大夫!”
裴度端详道:“姑母别慌,虽看着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先问问姝华还有没有别处疼痛,万一骨头磕碰倒不好办。”
眼看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甄夫人也慌了神,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畜生,竟敢伤我女儿,是活得不耐烦了?!”
宝诺闻言愈发将踏雪护住。
甄夫人身旁的婆子看不过去,上前呵斥:“你的马摔伤我家小姐,身为主人,怎么连道歉都不懂?”
宝诺见姝华哭得厉害,心里却无半分同情和畏惧:“是她未经允许擅自骑我的马,还用皮鞭那么凶狠地抽它,它不舒服,自然要想办法摆脱,没踩她两脚已算好性儿了!”
“你……”
甄夫人听见这话气得脸色发青,强自镇定,先命婢女送姝华上马车,接着转头瞪住宝诺。
裴度赶忙打圆场:“姑母莫恼,此事确实是姝华一意孤行,与宝诺无关……”
甄夫人倏然盯紧侄子,厉声责骂:“你怎么跟这种没教养的市井丫头厮混?姝华坠马,你就在边上看着?呵,亏得你娘还说你如何记挂她,原来就是这么记挂的,很好。”
裴度张嘴噎住。
甄夫人的车轿在奴仆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离去。
裴度挠挠头,心中苦笑,得罪了姑母和表姐,回到家必定没好果子吃。
宝诺没工夫管别的,赶忙检查踏雪的鞭痕。
“可恶,下这么重的手!”
“都怪我。”裴度挠头:“我们是不是又闯祸了?”
“是啊,闯大祸。”
姝华小姐坠马,事情闹起来可了不得,宝诺预感待会儿回去只怕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