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诺深知他的脾气,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她闷不吭声爬上马背。
谢随野认真做起事来要求非常高,倘若他给人当师傅,定是最严厉、最不讲情面的那个。
宝诺对着他的臭脸一刻也不敢松懈,足足在马背上待了两三个时辰,夕阳快落尽才结束今日的教学,精疲力尽回家。
她以为谢随野心血来潮玩一把,被吐个满身,必定心情糟透,不会再管她。谁知翌日竟又抓她去郊外继续锤炼。
没记错的话,他分明宣称只给三天时间,可似乎转头就忘了,第四天、第五天照常拎她出门。
密集的训练下,宝诺酸痛的肌肉和饱经摧残的骨头架子逐渐适应,谢随野对她的监督也逐渐松懈,要么去远处凉亭睡大觉,要么带了零嘴吃独食,不分给她。
这天傍晚,倦鸟归林,宝诺后背出了一层绵密的汗,内衫贴着皮肤,鬓角头发丝里也往外冒着热气。眺望西边蔓延的晚霞,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回了。
宝诺勒缰绳调转马头,沿着白绒绒摇曳的大片芦苇朝冬青树走。
谢随野靠在树下打盹儿,酒囊搁在一旁,闭着眼,面色微醺。
宝诺踢踢马肚子上前,喊他一声。
起风了,枝叶沙沙作响。
谢随野转醒,直起背,低头揉了揉眼睛。
宝诺说:“走吧,天很快要黑了。”
他抬头望去,表情还有些茫然。
冬青树上长满一簇簇小红果,被风骚扰,不时地往下掉,正好砸中谢随野脑袋,他冷不丁一惊,微微瑟缩了一下,双眼眯起。
这人真是俊美得有些离谱。
宝诺挪开视线。
马儿原地踱了两步。
谢随野站起身拍拍衣衫:“明天不能陪你了,费我这些时日,正经活儿一件没干。”
年下有什么正经活?宝诺心想,还不是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让个地儿。”
他跃上来,那么大个人,像堵墙似的抵住她的后背,些微酒气散漫,强势而不经意地从她手中拿走缰绳。方才还自由自在的宝诺一下被困于方寸之间,失去掌控黑马的权力,只好扶着马鞍。
“咕咕。”
肚子忽然叫起来,宝诺赶忙捂住。距离午饭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饿是很合理的。
但她就是不想让后面的人听见,否则又得挨一顿讥讽。
回城内,经过人烟稠密的北市集,马儿停在街边小摊前,小贩夫妇才刚出摊,炉子刚烧热,冒出腾腾白气。
谢随野:“老板,来两个藕夹子。”
“好嘞好嘞,马上。”
宝诺正纳罕,又听见他说:“两个都给你,够吃吧?”
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
“可是家里晚饭应该也做好了。”
谢随野“哦”了声:“说的也对,那就不买了吧。”
老板正往油锅里下藕夹,听见这话一怔,茫然又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宝诺倒吸凉气,手肘猛地往后杵了他一下,赶忙解释:“他说笑的,我们要二十个藕夹!”
“嘶。”肋骨吃痛,谢随野有点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梢,停顿片刻:“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