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最合适午后睡觉。
沈安若在诺诺的监督下吃完药,母女俩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房间就安静下来。
诺诺先睡着,沈安若跟着女儿一起一伏的呼吸,眼皮落下来前还在想,晚上的时候,要和诺诺提一下爸爸要从南极回来的事情。
在夏媛婚礼上那一面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但她却频繁地梦到他,她这阵子都没怎么睡好,一入梦便被旧事侵扰。
先是回到小时候下雪的冬夜,她睡在楼顶的阁楼间,昏昏沉沉中被姑父撬锁的响动吓醒,她拿起床头的棍子直接砸向门,又下床将书桌椅子全都堵到门后,然后拿起枕头下的铁锤,裹着被子,躲到衣柜里,睁眼到天明。
场景一转,又到了银海湾的房子里,她半夜从噩梦中乍醒,他人在睡梦中,手自动伸过来,将她从床角搂到怀里,轻轻拍上她的背,她惊悸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慢慢平稳下来。
其实在那个漫长的冬天,有那么很短暂的一刻,她是想将他牢牢抓住的,她喜欢他身上的温度,滚烫又炙热,让她得到了她曾奢求过的温暖。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刻而已。
有什么在嗡嗡地响,好像是闹钟,沈安若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也知道自己该醒了,但她困在梦魇里,怎么也睁不开眼。
诺诺听到闹铃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转头看到妈妈还在睡,伸手拿过手机关掉闹铃,又摸摸妈妈的额头,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她有些发懵,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给妈妈掩好被子,轻着动作爬下床,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走出卧室,将门掩好,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托腮看着墙面醒了会儿神,又趴到地毯上和小兔子玩偶一起看起了故事画。
看到故事画里小朋友拿树叶做的蝴蝶,诺诺眨了眨眼,将怀里的小兔子放下,换好鞋,推开落地窗,跑到院子里,弯腰蹲到地上,翻找着好看的叶子,她也要给妈妈做一个小蝴蝶。
她一边找着叶子一边小声哼着歌。
安静的隔壁传来两声轻咳。
诺诺直起身,看向隔壁的院子,犹豫问:“新邻居叔叔?”
半晌,那头“嗯”了声,回应她这个称呼。
诺诺眼睛弯下来,一蹦三跳地又跑到栅栏旁,一字一句地道谢:“叔叔,我是诺诺,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头回:“不客气。”
诺诺想,新邻居叔叔的声音好好听,低低沉沉的,他应该很会讲故事。
那头静了片刻,问:“你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
“她身体不舒服?”
“有一些发烧。”
“你那位姨婆在吗?”
那头问一句,诺诺乖乖一句:“姨婆回老家给姨婆姐姐过生日,明天回来。”
林修远抬腕看一眼时间,眉心皱起,已经快五点。
他没有多少和小朋友打交道的经验,只能将嗓音放得尽可能的温和:“待会儿你妈妈要是还不醒,诺诺给叔叔开门,叔叔去看看她,发烧了不能一直睡觉。”
诺诺本来还在放松聊天的心在这一刻起了警惕,妈妈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新邻居叔叔虽然送了她礼物,但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叔叔。
她奶声奶气地委婉拒绝:“谢谢叔叔的关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她想了想,又道,“叔叔你要多多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不要让女朋友姐姐哭。”
最后还不忘礼貌道别说叔叔再见,说完转身就跑进屋里,关上落地窗,又踮着脚尖给落地窗上了两道锁。
陌生的叔叔怎么可以来她家呢。
有女朋友的叔叔为什么要来看她妈妈?
诺诺在心里初步认定,隔壁的新邻居叔叔好像不是一个好人,就像姨婆看电视剧骂的那种大坏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她想起来了。
渣渣男。
因为心黑黑的,像煤炭渣渣。
等妈妈醒来,她要告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