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对于亡者而言,最好的安息,就是让仇敌的鲜血,染红他们的坟墓。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脚下的血泊,没不过他的脚踝,却丝毫无法沾湿他的僧鞋。
他就这样,踩着满地的尸骸与鲜血,穿过了早已化作废墟的寺庙,最终,停在了那面挑衅的鬼旗之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旗帜上那两个用鲜血写成的,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那冰冷的触感,仿似在诉说着临死前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你们的债。”
“我收下了。”
他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连同那面巨大的鬼旗,都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虚空之中。
再出现时,已是在千里之外的一处阴森峡谷。
这里是幽冥鬼宗的山门所在,黑风山。
整座山脉都被一层浓郁不散的黑雾所笼罩,终年不见天日。
无数凄厉的鬼啸,从山谷深处此起彼伏地传来,寻常武者只是靠近百里,便会被这阴邪之气侵蚀心智,化作一具行尸走肉。
此刻的黑风山,正沉浸在一场狂欢之中。
幽冥鬼宗的所有弟子,都聚集在山谷中央的白骨大殿之内,大口地喝着血酒,大声地吹嘘着数日之前的那场“辉煌”胜利。
“你们是没看到,那雷昭寺的秃驴们临死前的表情,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尤其是那个老方丈,还想自爆金身跟我们同归于尽,结果还不是被御剑宗的那位大人一剑就给枭了!”
“没错!什么北域上三宗,狗屁!在大雪山和太极阴阳宗的仙师们面前,他们大日雷昭寺连条狗都不如!”
“听说那个叫韩林的太上长老,更是个缩头乌龟,宗门都被人灭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嘘!小声点!那位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一名长老模样的黑袍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们幽冥鬼宗可是立了大功,不仅得了那两家的赏识,宗主大人更是从雷昭寺的轮回塔里,取回了一件无上至宝!”
“待宗主大人炼化了那件宝贝,我们幽冥鬼宗,必定能一跃成为北域第一大宗!”
“到那时,什么太极阴阳,什么大雪山,都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哈哈哈,说得对!”
狂笑声,叫好声,响彻了整座白骨大殿。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宗门君临整个北域的光明未来。
也就在此时。
一个平静得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大殿之外传了进来。
“你们,是在说我吗?”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猛然转过头,看向了殿门的方向。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年轻僧人。
他的身后,还扛着一面巨大的,被鲜血染红的漆黑旗帜。
正是他们插在大日雷昭寺山门之上的那面鬼旗。
“你,你是谁?”
一名离得最近的弟子,壮着胆子厉声喝问。
韩林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扛着那面旗,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座由无数生灵骸骨堆砌而成的邪恶大殿。
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一双双充满了惊疑,错愕,与恐惧的眼睛。
最终,落在了大殿最上,那个浑身笼罩在黑气之中的干瘦老者身上。
幽冥鬼宗宗主,厉九幽。
“轮回石碑。”
韩林淡淡地开口,吐出了四个字。
“交出来。”
“然后,我送你们所有人,上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