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为首的那个青年红衣张扬,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红花,手中捏着枝四月娇杏,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他目光炙热地看着那个青年,胸口心中情绪汹涌澎湃,说不出是什麽,只觉得自己脚下轻飘,好像踩着一团棉花。
分明隔着重重人群,那青年却似有所感,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穿越人墙与喧嚣,径直落在他身上。
那是他的追衣啊。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模糊,或感叹或羡慕或鄙夷或讥讽,他全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见那青年在马上爽朗的笑声,只能看见青年肆意飞扬的墨发,眼睛里只盛得下那一抹大红。
周围的声音与他有什麽相干?他只要鹤追衣就够了。
手里那枝刚刚被抛来的桃花开的娇艳,一丝一缕的花香顺着鼻腔浸入心脏,在四肢百骸蔓延开。
洛江潜的指尖轻轻触在桃花瓣上,勾勒着花瓣的轮廓——
好像追衣的眼睛。
*
其实对于探花郎是我这件事,我并不是很感到惊讶。
我对自己的才华还是很自信,况且我与今上同窗多年,不只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江山社稷永远在首位,其次便是情谊。
不管之前发生的事是他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觉得亏欠。
我倒不觉得因为皇帝偏袒,把我从二甲第一的传胪擡甲到一甲探花有什麽不对。
再说了,说句大不敬的,今儿就算是换个皇帝,这位置也得落到我身上。
谁叫我是这届进士中相貌最俊俏,且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红花白马,打马游街,好不风光。
快经过我家门前不远处的那条街,心跳却突然加快。
洛倾川应该已经出来了吧,就站在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里看着我。
我想从人群中找出他,可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实在看得人脑袋疼。
算了,不管了。
我一甩缰绳,□□白马嘶鸣一声,往前飞奔而去。
反正不管怎麽样,他总是看得见我的,那不就够了!
春日的风实在是和煦,吹在脸上,肆意中又夹杂着些许温柔。
我不经意朝一个方向望过去,与洛倾川对上视线。
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他,脸上的笑意竟比春日的风还要温柔炽烈几分。
我与他对视,兀地一笑,将杏花换至左手,伸手从街旁桃树上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在衆人的惊呼声中,扬手掷向洛倾川。
“别跟着了,回家等我!驾!”
我没再回头,骑马拐过转角,消失在洛倾川的视线里。
等我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家门口挂着一盏灯,柔柔地亮着光。
我上前敲门,门扉应声而开。门後却是洛倾川的脸。
“你在这儿守了我一天?”
“反正没什麽事做,就在门口等你了。”
洛倾川怀里抱着阿霜,一人一猫都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我看见侍墨没在,就知道岑安估计已经睡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嗜睡,睡觉又不安分,总是要有个人在他身边守着。
“走吧,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