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身旁的明羲吐出一口气,果然不动了。
陈宜的声音靠近:“侍郎大人?鹤侍郎?”
同时也伴随着其他官员疑惑的声音,独独没有洛倾川的。
我此刻心跳如鼓,却还是耐着性子不动。
很明显,陈宜之前和我的谈话,以及驿馆里的那些刺客,都是他做的戏。
我现在已经掉进坑里,如果在他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身,不管做出什麽反应,他都可以把这件事情栽在我头上。
我解释说有人定住了我?如此拙劣的借口,怎麽会有人信?
不如让他们看到我的异常。至少也比百口莫辩的局势要好上许多。
刨土的男子突然一声大喊:“刺史大人,找到了!”
那陈宜四十多岁的老胳膊老腿,也难为他跑得快,两三下就到了我旁边。
宽大袍袖的遮掩下,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我後腰,微微往里面用力。如果我不躲,下一秒就会被匕首捅个对穿。
陈宜悲愤道:“侍郎大人,您如果想要钱财,下官可以将微博的家産悉数奉上。您何必对这些无辜的百姓下手?”
我其实大可以不动,毕竟陈宜也不敢真的一刀捅进来。
所以我就干脆不动了。
我也知道我不动的後果会是什麽——
陈宜想要栽赃给我的计划会被我打乱。哪怕我的说词不够有说服力,但他想要直接把几千条人命硬生生扣死在我头上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结果不是喜闻乐见?
陈宜估计也没料到我居然能在一开始反应过来,还按捺到现在都没有动。他手下那些官员并不是全和他一条心,不可能都装着视而不见。
这时候,我才猛然转身,神情凝重惊恐不似作僞:“陈大人,快派人搜山!我和昭和公主一路追着贼人到此,撞破了贼人的腌臜。被贼人发现,那贼人有武功,把我们定在此处,自己跑了!”
陈宜收起匕首的速度飞快,变脸的速度也不遑多让,惊慌只是几不可见的一瞬,立刻成了情真意切的狐疑。
“可是这百姓说,看见鹤大人来过这里。他在大人走後耐不住好奇心挖开土一看,发现了……”
他像是不忍心说下去,住了口。
明羲也已经转过身,站在我身边:“陈大人此言差矣。那百姓看岔了眼也说不准。本宫同侍郎大人一处,总不至于贪那两个钱,去干这种勾当。”
我也一副才冷静下来,被明羲这番话提醒到了的样子,道:“本官家中有人从商,这诸位都是知道的。不是在下夸口,这些钱,最多也就抵家中商行半年的入账。实在是不值得本官冒着丢了官帽和性命的险去贪。”
这话说的不假,但实在太欠揍了。
在场的无一例外都开始抽搐嘴角。
陈宜看着我的眼神都要喷火了,声音里却透着股正气凛然:“一面之词不可轻信。但眼前的尸体做不得假。只好先委屈一下侍郎大人。待查明真相确与侍郎大人无关,下官亲自上门赔罪。”
好一副公正无私的嘴脸。
我嗤笑一声:“刺史大人此话不妥吧?我一个外地官员,才来这里几天?哪里来的权势做这麽大的事情?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刺史大人您,还更显得可信些。”
陈宜不用再掩盖他愤怒的心情了:“鹤大人休要血口喷人!下官为官几十载,从来兢兢业业,爱民若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刺史大人红口白牙张嘴一说,我就该信啊?不听信一面之词,这不是大人自个儿说的?”我刺他一下。
“下官所作所为,在座都有目共睹!下官这些天为了灾事劳心劳力,不敢有半分马虎。平日里绝未做出过什麽有负皇恩,中饱私囊的事!”
陈宜这话说得有底气。毕竟他装得实在是好,平日里为官低调,遇见灾事也从不推卸责任,每天劳心劳力。在这里待了这几年都没出事,可见平日里哪怕做些什麽,也不会忘了给手下人一点小恩小惠。人心收拢得极好。
不过想到这点,我有些疑惑。
他装成这样,那钱用哪去了?
升官吗?
很少有人能第一次就做出这麽丧心病狂的事,人都是一步步堕落的,开头难,後续就容易了。
陈宜做这种事做得驾轻就熟,那他敛的那些钱财,竟然让他在这把年纪只到了刺史这个位置。
说实话,我觉得有点想笑。
但现在笑实在是不太好,也显得我莫名其妙。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我更担心倾川的安危。
直到现在我还没看见他,六有八九十里面出了什麽问题。
“是与不是且另说,刺史大人总不能吭也不吭一声,直接就把本官送进狱吧。总要通知一下内子。”我淡然道。
明羲也开口:“那看来,本宫是不是也要去狱里走一趟。”
“那人并未说看见公主。公主不必一味偏袒。清者自清。如若侍郎大人确与此事无关,下官定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至于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