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反而意会了,轻笑着问:“抑郁症?”
“放心吧,再难的时候也没有过。”池漾的笑容莫名有些难过。
她怔怔说:“有时候不知道我是坚强还是冷血,或许我本质上跟池青是一样的人,都不会为了家人舍弃自我。”
可池漾却为了见裴九遥划了自己一个口子,这算是别人还是自我?
她眼中的悲伤更沉了。
裴九遥知道池漾在说有关她母亲去世的事情。
本意是关心池漾,没想到却牵扯到她的心结。
看到那双眼睛附着愁绪,裴九遥心脏像被针扎穿一样,悲恸至无以复加。
“你不冷血,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装作不需要不在乎,其实根本不忍心伤害别人。”裴九遥在创口上轻轻敷上药,抬头说:“对我这样的人都不忍心。”
池漾顺着裴九遥缠绷带的方向转了转手腕,问:“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裴九遥一时语塞。
池漾垂眸,看着裴九遥将绷带打成结,轻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像是一句情话。
裴九遥手指一顿,差点按在池漾伤口上,血液中的信息素味道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她迅速收回手,抬头问:“那你为什么过来?探班盛夏?”
池漾眉眼中这才收敛哀思,溢出一点真切的笑意,“你别明知故问了。”
“我偏要明知故问,是因为盛夏的话,我会吃醋的。”
“你会吃醋吗?”
裴九遥歪了歪脑袋,“当然。”
池漾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裴九遥的颈侧,又很快收回去。
她再一次没正面回答,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说,只要问心无愧,真的能不在意别人的评论么?”
裴九遥愣了一下,半晌,才知道她在问自己拍的那部戏。
“你来看了。”
那个身影不是幻觉。
池漾点在她颈侧的手指移到脸颊旁,眼尾一勾,带了些嘲笑:“演技不怎么样。”
裴九遥轻哼一声,看了眼好感值进度条,嘟囔道:“马上就惊为天人了。”
“不过你的破演技都能那么入戏,我站了许久你都没看到,”池漾一把捏住裴九遥的脸,问:“跟盛夏对戏就那么爽么?”
“喂!”裴九遥揉了揉脸颊,不满:“是我先吃的醋,你凑什么热闹?”
池漾突然冷不丁说:“我是为你来的。”
她收起笑容,脸上便一点玩笑的态度也不剩。
分明被警告了无数次,这只是池漾的生病状态,她会为了被Alpha标记作出任何勾引的举动,说出任何好听的情话。
裴九遥还是没来由心颤了一瞬。
*
第二日,池漾跟着裴九遥去到现场,拍“布衣女子”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是身为女主的盛夏成人皇之后,励精图治,定国安邦。
多年后战乱终于平息,灵脉充足,民生安稳,九州大地一片海晏河清。
万事已定的那日,女主退位让贤,提着剑去杀了个人。
又回到了自己悟道的那个小镇,去给她的恩人送礼。
裴九遥看到她手心上的那只阴阳眼,有些惊讶:“你已成佛,居然又去杀人了么?”
女主却很淡然,她将那只眼睛还给眼前的布衣女子,笑着说:“渡苍生是佛,渡一人也是佛,替你报仇,就是我的道心。”
女主走后,裴九遥拿着那颗阴阳眼,站在长街的尽头。
城门外北风呼啸,黄沙席地,城门内是山河盛世。
盛夏的身影一点点走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晨雾中。
人声渐起,市井长巷,低头是拥挤人潮,抬眼是人间烟火。
“裴老师杀青快乐!”
不只是谁喊了一句,裴九遥从戏中收回情绪,乌墨般的眼眶中还沾染着一点泪珠,笑着同路过的演员打了声招呼。
最后的长镜头是裴九遥的视线延伸,盛夏已经出戏,连外搭都脱了,裹着大衣跑过来恭喜她:“裴老师,杀青快乐,一起合张影吧。”
她不知道从哪儿拿了pocket,正要合影,往远处一指:“那不是池漾前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