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答案
顾念安上小学那年,厉以沫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黎思忆从国外寄来的设计手稿,是一套亲子装,上面绣着细小的火焰和月亮图案,正是她和顾斯煜项链的同款纹样。
“她说下个月回国办个人展,想邀请我们去。”厉以沫摩挲着图纸上的针脚,擡头看向顾斯煜。
顾斯煜正在帮儿子检查作业,闻言擡头笑了笑:“当然要去。”
开展那天,阳光正好。黎思忆穿着自己设计的白色长裙,站在展厅中央接受采访,眉眼间是从容自信的光彩。看到厉以沫一家,她笑着走过来:“你们来了。”
“你的设计很棒。”厉以沫真心称赞。展厅里的作品大多以“重生”为主题,有烧焦後重绽新芽的布料,有拼接破碎镜片的礼服,每一件都带着破茧成蝶的力量。
黎思忆的目光落在顾念安身上,小家夥正指着一幅绣着双生花的挂画好奇提问。“这是特意为你设计的。”她递给厉以沫一个礼盒,里面是两条手链,一条刻着“愿”,一条刻着“安”。
“当年在少管所,我总想着为什麽命运对我不公。”黎思忆轻声说,“後来才明白,命运给的不是枷锁,是选择题。你选了原谅,我选了向前,我们都选对了。”
离开展厅时,顾念安突然问:“妈妈,那位阿姨为什麽总看你的脚踝呀?”
厉以沫低头笑了,挽住顾斯煜的手:“因为那里有个秘密,是关于妈妈和爸爸怎麽相遇的。”
晚上给儿子讲睡前故事时,顾念安又提起这件事。厉以沫索性翻开那本烧焦的布偶相册,指着泛黄照片里的小火苗印记:“你看,妈妈小时候有个疤痕,和爸爸小时候见过的一模一样。”
“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吗?”小家夥眨着眼睛。
“对呀。”顾斯煜走过来,轻轻刮了下儿子的鼻子,“所以爸爸一眼就认出了妈妈。”
厉以沫看着父子俩的笑脸,突然想起顾斯煜当年在医院说的话——有些事藏不住,不如早点摊开。原来所有的伏笔,早已在时光里写好了答案。
那年冬天,厉家老宅翻修,工人在阁楼角落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面是厉锦漓(黎思忆)小时候的日记,最後一页停留在十七岁:“今天看到以沫脚踝的疤,突然觉得,或许我们早就该换回来。”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厉以沫捏着那页纸,眼眶微热。原来黎思忆的嫉妒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归属感渴望。
顾斯煜从身後抱住她:“都过去了。”他打开箱子底层的铁盒,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件,是顾父当年写给黎父的忏悔信,“我爸当年挪用公款後就生了重病,临终前一直说对不起黎家。他从没参与放火,是赵坤故意扭曲了真相。”
厉以沫转身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胸口:“我知道。”
所有的误解丶仇恨丶不甘,终究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就像老陈每年清明都会去黎母墓前放上一束栀子花,就像黎父总在年夜饭桌上多摆一副碗筷,有些亏欠要用一生去弥补,有些温暖却能跨越生死。
顾念安十岁生日那天,全家人去拍全家福。摄影师让大家靠近些,顾斯煜自然地揽过厉以沫的肩,小家夥挤在中间,一手拉着厉家奶奶,一手牵着黎家外公,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快门按下的瞬间,厉以沫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午後,她躲在厉家衣柜里,摩挲着陌生的“漓”字襁褓哭泣。那时的她不会知道,命运兜兜转转,终将把所有的碎片重新拼回温暖的模样。
回家的路上,顾斯煜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在想什麽?”
“在想,我们的故事是不是该有个结局了。”
顾斯煜笑了,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傻瓜,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车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把天际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厉以沫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看着身旁眉眼温柔的爱人,突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没有伤痕,而是带着伤痕依然能紧紧相拥;不是没有遗憾,而是把遗憾酿成了往後馀生的甘甜。
那些关于身份的谜团,关于人心的算计,终究在岁月里化作了尘埃。而留在生命里的,是爱,是原谅,是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彼此的笃定。
就像那枚火焰项链总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他们的故事,也会在时光里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