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板车上只剩装稻谷的空麻袋。
“你坐上去,我拉你回去。”方树根把麻袋在车斗里铺平整了。
花妹抱着鞋子在旁边犹豫着,脚挪了挪又停下。
方树根手握着花妹的胳膊,想把她扶上来。
花妹弯下腰,手扶着车沿坐上去。
板车车碾过石子路,咕噜噜响。
花妹坐在后斗里,怀里紧紧地捧着新买的布鞋,纸包的边角没封严,她时不时地从缝里瞅瞅新鞋,看一眼,又赶紧地抱在胸前,像揣着什么宝贝。
方树根在前面拉着车,花妹背对着他坐,却不时地转过头看看他的后背,脸上藏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日头斜斜挂在西边,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影子在机耕路边的草丛掠过,割剩的稻茬透着青气,混着翻松的泥土腥甜。
方树根妈已经在家里做晚饭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从屋里迎出来,“今天…”话没说完,看到花妹从板车上下来的,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有脚不会走路啊,这段时间农忙树根多辛苦,你还坐上面要他拉?”
花妹没搭理她,抱着新鞋往房间走。
“脑子有病,又不是脚有病。”树根妈还没说尽兴,“你手里抱的是什么?”
树根妈伸手就来拿,花妹吓得往旁边躲,鞋还是被扯掉了一只,枣红色的灯芯绒鞋面在地上蹭出道灰印。
方树根赶紧拦在中间,“妈,花妹嫁过来都没件像样的东西,她在家也是勤快,什么活都做,粮卖了就给她买双新鞋吧。”
“我有像样的东西吗?我在家干活吗?你爸走的早,我拉扯你容易吗?你现在有了老婆就……,哎呀,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方树根妈在门口拍着大腿哭喊起来。
花妹捡起地上的鞋子,用手轻轻地掸去上面的灰尘,眼泪却“啪嗒”掉在枣红色的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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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你还委屈上了,你这个狐狸精,夜里早早地关门上床,把我儿子勾引的!农忙还要把你拉回来,你做了什么这么吃力啊,卖了点钱就要给你买东西,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树根妈越骂越气,抓起旁边的扫帚就往花妹身上打。
花妹不躲也不吭声,就是缩着肩膀,低着头,紧紧地把鞋子抱在怀里。
方树根急得额头冒汗,拽住他妈的胳膊,“妈!您这是干啥!我再给您买双更好的!”
他妈哪里听的进,“买,你有多少钱好买?”他妈眼珠一转,瞧向花妹手上的鞋子。
“这个颜色我不好穿,你拿去换一双黑色的。”
花妹瞪着眼,把手里的鞋抱得更紧了。
“妈,我卖了十五块钱,这双鞋三块,还要留点买农药,剩下的五块钱都给你,好不好?”
“给你的比她的要多。”方树根又补上一句。
“我锅里面还在烧。”一听这话,方树根妈这才住了手,急匆匆往厨房跑。
方树根拉着花妹走进房间,从口袋里拿出钱,抽出一张元塞到枕头底下,再拿了张元放到另外一只口袋。
花妹把掉在地上的鞋子,用手摸了又摸,小心地重新包回纸里。
“好了,去吃饭吧。”方树根喊她。
把鞋子放在柜子里放好,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花妹走出门口,脚步迟疑了,不敢往厨房走。
方树根拍拍口袋,“等下给我娘钱就没事了。”
花妹这才挪动脚步。
到了厨房,方树根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元钱,“娘,这个钱你拿着,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方树根妈一把接过钱,白了一眼花妹,“败家娘们,以后镇上你都不要跟去。”
花妹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吃饭时,方树根妈还不时用厌恶的眼神看她。
花妹自己吃完饭,用葫芦水瓢舀了水倒进锅里,准备等下洗碗。